宋澄这才看清来人，是个黑人光头的中年男子，他看见宋澄的时候眯了眯眼，但很快就被楚斯寒挡住：“收起你的眼神。”

他语气当中的警告意味太浓，让对方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陪着笑：“楚，你太严肃了，我只是很久都没有看见你了，你不是回到了你的国家，怎么又来加州了？”

楚斯寒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带着宋澄继续往上走，也不管那个人在身后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因为楚斯寒表现出来的态度太过明显，宋澄顺着他的意思并没有转头向后看，而是紧紧跟着楚斯寒，用中文小声道：“刚刚那个是谁？”

“这里的负责人，不是什么好人，别理他。”楚斯寒感受到宋澄贴过来的温度，微微一愣，但话说得很快。

倒是宋澄，听到那人是这里的负责人的时候有些意外，忍不住问了句：“那刚刚……会不会给你惹什么麻烦？”

明显是关心的话，楚斯寒也非常受用，他捏着宋澄的腕骨，拉着他在二楼的栏杆边上站定：“不会，他没那个胆子。”

只能说，楚斯寒不愧是在这里打过拳，他选的位置很好，从二楼看下去，刚好能看见那个闹哄哄的舞台和拳击的擂台。

宋澄这才发现，他们刚刚路过的那个舞台，实际上是一个小型的赌桌，在这种地方，宋澄不用细想，也知道那是赌拳的，只是现在看起来，有两拨人要吵起来了。

他们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切，宋澄侧过眸子去看楚斯寒，发现楚斯寒眼底实在没什么温度，好像现在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看着他在昏暗灯光中的侧颜，宋澄刚想说话，就被刚刚在楼梯口那边的男人打断，他冲着楚斯寒挤眉弄眼：“楚，现在再看到这样的场景，有没有很怀念？”

楚斯寒总算抬了抬眸子，依着栏杆，轻嗤：“并不，让你失望了。”

那人被楚斯寒说的一噎，干笑了一声：“楚，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这么不解风情。”

这句楚斯寒没理他，而是看着下面闹哄哄的场面：“下面要打起来了。”

那人倒是完全不着急的样子，还有空叹息了两声：“你应该知道的，自从你走了之后，我们没有常胜将军了，大家对我都有了一点意见。”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澄忍不住侧眸去看楚斯寒，楚斯寒却是格外的冷淡，并不在意他说的这桩事情：“那你自己上啊。”

楚斯寒的话好像是戳到了这人的什么痛处一样，他哽了哽，脸色总算沉了下来，看着楚斯寒的眼神当中带着些说不清的神色：“楚，你要这样讲话就没意思了。”

“他从头到尾都不想和你讲话，是你看不出来非要凑上来的。”宋澄嘴角挂着点淡淡的笑，可笑意不达眼底，看上去整个人都里透着一股诡异的疏离感，反倒是让人不寒而栗。

方才，宋澄在楚斯寒身边一句话都没说，这人的心思也都放在楚斯寒的身上，显然是没关注到一旁的宋澄，而现在宋澄冷不丁说了一句话，那人看过去，却被宋澄满含冷意的眉眼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是宋澄的话着实不算好听而已。

那人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看着楚斯寒哼了一声，转头离开了。

等人走了，楚斯寒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些责怪地看向宋澄：“不是和你说了不要理他？”

宋澄耸了耸肩：“那个人很了解，知道你没有真的生气，总不能让让他一直死皮赖脸地呆在我们俩的身边吧。”

楚斯寒没想到宋澄出口，把人赶走的原因，是因为想和他单独待着，忍不住笑了一声，但还是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刚刚的那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好，那我们就两个人待在这里。”

宋澄垂着眸子，看向楼下闹哄哄的人群，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你以前也会玩那个吗，赌拳？”

从一开始，宋澄的目光就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那个舞台上，那个时候楚斯寒就在想，宋澄会不会问他这个问题。

虽然早就有了准备，但是听到宋澄这样问，楚斯寒还是从他的语气里，读出了一丝丝落寞，虽然不知道这份落寞从何而来，但楚斯寒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我不喜欢那个。”

他顿了顿，好像这才想起来什么一样，补充道：“但是，我是被赌的那个。”

宋澄顿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楚斯寒的意思。

“就像你看的一样，我之前在这里打拳，就有很多人赌我会不会赢这样，打拳是有圈子的，我在这里赢得太多，身价自然也水涨船高，压我赢的人越来越多，他，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个人，也能在我身上赚不少钱。”楚斯寒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冷，好像并不是很想提起这段往事，但因为宋澄想知道，所以他还是耐着性子说了下去。

宋澄却摇了摇头，他想听的并不是这些，他有些看不下去楼下的人头攒动了，声音有些小，但足够楚斯寒听清：“会受伤吗？会不会受很多伤？”

诚然，这里的环境并没有很好，就像宋澄看到的那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疯狂，什么样的话都能轻飘飘地说出来，好像什么都不用顾忌。

楚斯寒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过别人问他，打拳，在这里打黑拳会不会受伤。

在宋澄的面前，楚斯寒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防线，他原本觉得，自己能很淡定地聊一聊从前在这里的往事。

但现在，楚斯寒发现自己好像不太能做到了，他抿了抿唇，想找到一个委婉一点的说法，但是宋澄的目光太过直白坦然……

楚斯寒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老老实实道：“会。”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宋澄并不意外，喃喃道：“是啊，怎么会不受伤呢……”

楚斯寒有些看不下去宋澄的神色，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诚实，只能找补道：“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都带着拳套，打在肉上，没有你想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