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风烛残年的模样又使她想起来从小在她跟前长大的场景,虽然重男轻女,虽然因为不喜欢简妈而一道也不喜欢她,虽然前两天她还说简爸的东西不能让自己和简妈拿走。
简奶妈在心里走过去抱一抱她,埋首在她只剩一张皮的脖颈里流泪,好半晌,才红肿着眼眶抱着安小宝离开去。
但她还站在原地,简妈已经抱着小宝走到那边上马路的田埂上去了。她又看了一阵奶奶,从口袋里摸出来仅剩的几张现金塞大伯手里,说道给奶奶吧,然后大步追小宝去。
不会再回来了,她心里很清楚,给简爸上坟也只是偶尔独自回来,回来也不会再来看这栋老房子和屋檐下的老太太了,不会再见这些人。消失的简小妹不要埋在这里,她想就那样让她孤魂野鬼的去飘荡。
他真的没有来,爸爸,对不起,对不起,我把自己过的这么糟,对不起,我过得不好, 对不起,他没有来。
没有以后,这一天过后,桥归桥,路归路,就一个人吧,这个世界就她和安冬狗安明了了。
简妈她,大家都没明说,但她知道简妈是有人的,可她不是已经对简爸失望至极痛恨至极,何必还再找一个来重蹈覆辙旧路重返,有谁是不一样的吗,有谁会真的对一个人真心真意由始至终永远不变?都一样的,谈恋爱结婚一个样,生育后一个样,所有婆家也一个样。既然都一个样,再找一个再来一次?
折腾什么啊。
返程是不同的风景,她坐了慢车,k开头的车永远在翻山越岭,永远过隧道,永远看不见光,她和小宝的影子倒映在玻璃上,光怪陆离而死气沉沉,这应该就是后半生了。
回去后,她还以为自己剩下就只坚定等安社畜回来了,简妈寄来的户口本一直秘密的藏在衣柜里面的抽屉里,说不清希望他快点回来还是别那么快回来,有时想到两个红色的小本子作废,坚定又茫然。
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正看着什么,正想着什么,正计划什么,灵魂像已经分离开身体,独她一个人坐在那里,行尸走肉夸张了点,然的确只是具僵硬的躯体了。
除了发呆还做梦,做梦的大致情节基本都那几样,分开后他如何痛彻心扉改正矫往,得知简爸的猝然离世如何追悔莫及对她心疼自责,几年后再见面如何不舍,求和几多用心,这要拜那些使眼睛都要看瞎的各种狗血小说情节所赐,它们反复在梦里翻转,可即使在梦里她也知道那些都是不可能的,他那样冷血性格的人不可能后悔改正,她也坚定的不原谅,从前的路那样难走,哪有还回头的道理。
人除非死了,像简爸和简妈那样,简妈现在,至少说起简爸没有咒骂了,而总是“他那个人”然后卡壳,抹眼睛哽咽,简妈简爸有追悔吗,不得而知,也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