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妙柔和暖笑，不吝啬彩虹屁：“带劲，唱的老好了，老厉害了，这要给你发网上，凤凰传奇那大哥该下岗了。”

徐凯美滋滋，轻轻掐了一把她的脸：“Mua~！不发，歌儿里全是爱，就只唱给你听……痴情不是罪过，忘情不是洒脱，为你想得……”

听他再次如痴如醉地投入清唱，齐妙眼睛弯成月牙，笑着去推他侧脸：“呵哈，唱的真是太好了，以后不要再唱了，不然我怕我听多了醉死在你的歌声里……哈哈嘻嘻……”

就这样，小绿车满载着欢歌笑语钻进八条胡同里。

小绿车车身较窄，不管多晚回来、胡同里是否停满车，哪怕是凭齐妙的车技，也能将车挤着开到家门口，但停车要贴墙根儿，须得让徐凯先下去。

她将车停在台阶前，也没多想，随口知会徐凯，顺便问了句：“你先下车，我要把车贴边儿停，诶你是不是派人提前把小鸢送回来了啊？打算再给我个惊喜？”

她脸上还洋溢着开心的笑，边说，边越过徐凯的身子朝院门望了望，笑容清悦：“要是小鸢在家，雷达能监测到我手环信号靠近，一般都会出来迎我，诶你下车等我一会儿先别急着输密码，说不定待会儿我停好车他就出来开门了呢~”

一切故意掩藏的焦灼、不甘、质疑……统统在这一刻急速攻占了徐凯本就缺乏安全感的心，他努力伪造的欢乐甜蜜霎时崩塌解体。

他敢说，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能更快地读懂齐妙的眼神，包括那些所谓的心理大师。

齐妙在提到小鸢时的那份由衷的快乐和期待，远远超过见到他时那份羞怯的欢喜，包括在阳城那晚，他突然半夜爬床，妙妙当时眼里的热忱星芒几乎是难得一见，可仍不同于此刻闪烁的暖意。

这说明，小鸢于她而言不是个机器人而已，更不是老虎派出去的猴子，他是一个完美的陪伴者、守候者、情感守护星，他稳定、可爱、反应灵敏……能及时并随时随地提供给齐妙所有所需情绪价值，她本就喜欢孩子，这么好的孩子更是得到就不愿失去。

徐凯总算看清，没有人能做到如此完美的陪伴，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敛去劣根性，更不可能完全不把?受外界干扰形成的坏情绪?带回到家里。

但小鸢能。

他的程序只会下达指令让他做正确的事。

什么人类永远是人工智能的主宰……机器人只能被人类操控……什么即使AI能替代人类做许多事情也不可能完全取代人类……

所有他研究过的课题、写过的论文、在各种公开场合提出的观点……统统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不要被人工智能左右情绪』——这篇他曾公开发表的论文，此时此刻，可笑得像个P。

当徐凯意识到他对自己一手打造的人工智能小宇宙产生了近乎病态的嫉妒时，他已完全扼制不住这种疯狂的偏执。

短短三五秒，他脑子里的浩瀚星河几乎天翻地覆，那些光变得刺眼，全部指向同一个问题。

齐妙见他还不下车，又笑着催了一遍：“你先下车啊，不然我停好车你就下不去了……嗯唔……”

徐凯犹如被噩梦惊醒，倏然凑近，扣着齐妙的下颌，努力控制自己下手轻一点，语气平静而冷硬：“齐妙，我问你，那几天你给我留饭，又主动跟我联系，是不是为了让我把小鸢送回来？”

齐妙瞳仁轻晃，不用答，迟疑的眼神直接将她出卖。

下巴上手指的力道又收了收，齐妙似乎也看懂了徐凯到底在钻什么牛角尖，她视线微垂，尽显优柔：“一开始确实是，但我这些天想了很多，我觉得……”

“我就问你，要是没有小鸢，以后都没有小鸢了，你还打不打算踏实跟我？”徐凯确认了齐妙就是把完美的机器人排在不完美的他前头，‘但’字后头根本没心情继续听，直接撂狠话打断。

齐妙慌着掀起眼皮，不明白以后都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徐凯慢眨眼，又问一遍：“没有机器人、也没有任何人在咱俩中间，也不要孩子，就你跟我，日子还过不过了？”

齐妙眉心蹙起：“不要、孩子？徐凯，我不懂你什么意思，如果我身体没问题，我从没想过不……”

“那现在想，就不要孩子，也没有什么机器人儿子，就我们俩，你能不能一辈子跟我在一起。”

他问的是‘能不能’，不是‘想不想’也不是‘愿不愿’。

徐凯眼底似有浮冰在凝聚，齐妙看着心里发寒，强撑着表达诉求：“现在想？怎么想啊？你明明可以让小鸢回来非扣着他为难我干嘛啊？你到底要干嘛啊徐凯？你就算是要给小鸢系统升级或者干嘛的、也总得给我个缓冲的时间适应吧……”

“你给我缓冲的时间了么？你下决心要跟我玩儿完的时候给我时间适应了么？嗯？”徐凯急声打断，语气越发阴沉。

齐妙再也撑不住、急了：“我说要找你谈你不听啊！我当时也是没办法啊徐凯，我三年前得的那是癌、这次也可能是……”

“别说！”徐凯粗声呵斥住她继续说丧气话，眼见着齐妙浑身一抖，他又为自己突然拔高的语调暗暗自责。

他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抻平手掌轻轻捧着齐妙的脸凑近，忽然害怕又无助：“别说了妙妙，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任何原因、都不行……”

最后几个字，徐凯说的很轻，几乎没通过声带发出，只在心里，说给他自己听，以此平复焦灼到几近恐慌的心情。

说完，他又轻轻搓了搓齐妙的脸，落下手、坐正身子，扭头藏住微微发红的眼眶，看向小院儿朱红色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