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推门下车进院,没关院门,也没关正房大门。
齐妙依稀能猜到徐凯为什么突然就不高兴了,但她不确定也不理解,更理不清头绪,是啊,她只是个普通人,怎会理解一个疯子。
她没见过这样的徐凯,他平日里有多温暖,今晚就有多阴郁,想来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终于到了正式解决的地步,容不得她继续装鸵鸟,两个人都有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垂头换档挪车,头一低,脑顶发热,齐妙眼里蓄满的泪骤然坠落,提醒她更进一步自省——成日面对一个冷言冷语低气压的人,真的很压抑。
这都是她活该承受的,她忍住没发出声音,随意抹去眼周湿意,认真停车。
停好车进院儿,齐妙关好大门后点亮手环先绕着墙边看了一圈,大概过了一遍老鼠夹的位置。
专业保洁员煞费苦心,给老鼠们设了很多道关卡,还用火腿肠当诱饵,看的齐妙心里咯噔咯噔的。
她很怕真有老鼠中招,届时她又不敢收尸,徐凯肯定也嫌脏,那还真就不如不设这些陷阱。
算了,回头再说吧,先回屋跟徐凯好好谈谈,人生大事落了听,才有心情管这些小玩意儿。
两个人的感情的确需要一些磨合干预才能稳固,他们都是不完美的小孩儿,在不熟悉的爱情领域,更需要时间学习,学会通过坚持和优化去维护爱情基石。
“过来,看看这个。”
齐妙刚换好鞋关好门,就见徐凯坐在餐桌边,执着个文件夹朝她示意,表情淡漠,又不容置疑,不知是什么意思,那态度冷硬的好像连个洗手的时间都不愿给她。
如果两人是合法夫妻,这一场景很难不让人联想那夹子里装着的,是离婚协议。
冬季干燥,齐妙刚刚虽是只掉了两滴眼泪就停了,但仍觉眼皮发紧。
她怕徐凯看出她哭过,别扭着收回视线,弯腰收鞋,轻声应:“等我先洗个手。”
临进西屋之前,她又站定身子,没回头,问了句:“你不换件衣服吗?你衣服上都是糖霜。”
徐凯没吱声,站起身哈腰抬手一扥就将脏衣服脱了,光着膀子往东屋走去。
许是三五秒,许是一眨眼,两人分别站定在各自房间门口,背对背仿佛又滞了三年,都猜不透对方到底在想什么,甚至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好在,时隔三年,又经过最近这么一闹,他们各自看清了自己的性格缺陷,都很肯定在这份爱里,自己最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
‘噌……’
‘噌……’
徐凯率先抬脚,齐妙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响起,也跟着抬脚进屋。
这种架势,简直令齐妙的神经紧张到近乎绷断,她实在猜不出那文件夹里会是个什么东西。
没来由的,洗着洗着手,她心口极突兀地一疼,不知是肌肉还是神经揪扯,像是个信号,终将这份紧张升级为恐慌。
床上只有干净整洁的床笠,床单被褥都没换新,齐妙没法停留收拾,洗了脸换了家居服便立即返回客厅。
徐凯没坐回餐桌边,东屋房门开着,有哗哗水声,应该是在洗澡,从外面回来只要条件允许就直接冲澡,这是他的好习惯,如同他待人友善一样。
齐妙下意识隐藏自己的脚步声,悄悄站到桌边,垂眸盯着那个黑色的文件夹,很公事化的材质,显得冷冰冰。
她指尖狠搓着不敢碰,瞎想了很多,胡乱假设徐凯会不会是要逼她签下认罪书?三年前的一幕、三年后的今天,一笔笔账都算清楚,让她承认自己此前对他的伤害有多可恶。
东屋水声停了,提醒齐妙既然必须面对,不如在徐凯出来之前赶紧看,至少别当着他的面儿又没出息地哭。
她努力稳住忐忑的心情,绷着一口气坐在徐凯原来坐的位置上,手像被扎了什么穴位一样,使了很大力气才勉强抬起,机械翻看。
【分手合约】
印刷的四个大字,犹如巨石般从天而降,狠砸进齐妙本就不堪一击的心湖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