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

一双有劲的大手越过孩子，拍到了他的肩膀，转头看去，发现是爸爸来了，

今天穿了中年人标配的条纹三件套加黑眼镜，虽然有着刚过四十却格外醒目的发际线，但还是很认真的梳理了发型。

“啊，是老师，”

“老师好，”孩子们齐声。

何月思也回应着小朋友们的问好，他是这所小学的校长，也是唯一一个老师，只教了三个年级，绝大多数小朋友小时候都上过他的课。

再大一些的话就得去小镇上的学校了，

他也曾听到父亲在饭席中说，其实他最擅长的科目是历史和数学。

现在只能教导孩子们拼音和基础加减乘除，还是有那么一些遗憾的。

对启明星来说他除了是一位受尊敬的好老师的同时也是一位好的父亲，他来到这里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你大姐这次带对象回来了，你赶紧去问个好，你们关系好，跟她讨个喜沾沾喜气，她从小就喜欢你，我看这次也肯定准备有礼物，”

他还是很高兴看到大姐的，如果不是每次都要给他画奇奇怪怪的妆的话，他很小的时候，大姐就有这个兴趣爱好，因为他是家里面最小的，所以一直没有逃脱大姐的魔爪，被她用来各种练手，明明他已经长得很大了，还一直把他当成小孩。

启明星今年已有16，已经不算是小孩了，要不是联邦的免费天赋检测只在每年三月份工作，他早跑去人家那里报名了。

以前父亲看到他好奇又渴望的眼神盯着大姐给别人化妆，就把他推了上去，最开始他还是挺高兴的，直到后来穿上了裙子，被伙伴们嘲笑了之后。

“呐，这个给你，那我过去了。”

把手上的孩子塞到父亲怀里，他从石头上一蹦而下，蹦蹦跳跳的就向大姐的房子走去了。

大伯家有三个孩子，大哥，大姐和二姐。大哥年纪最大，除了伯母，他们一家人对待启明星的态度都很友好。

其中关系最好的当属热情开朗的大姐了，她现在的工作是给人家新娘化妆和准备一些婚纱之类的，在镇子上小有人气。

大姐住的地方和学校也没有多远，就在半山腰上，

出了学校操场，只要直直的往前走，就能看到前面三条大路和中间一条深深的小巷，

两旁是高低差的住宅，有的还是黄泥，有的已经是砖瓦了。

在铺满石块的小巷子里，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迎面缓缓走来一个阿婆，她一瘸一拐的手撑在大腿上，腰深深地弯着。

正准备跑进去的启明星一看吓了一跳，是邻居家的阿婆，她吃饭的厨房就在村长家隔壁，不过她居住的地方倒是在大姐家房子的上边。

虽然从上边到大姐家确实有一条很近的小路，但是杂草丛生，又很陡峭，基本上没人走那条，更别提一个老太婆了。

她在这条巷子里面并没有认识什么人家，又或者说她在村子里面的存在感很低。

所以当他看到这样的阿婆：半边衣服上沾满了黄泥，满头花白的头发前夹着一个发卡，能够看见露出来的额头还在滴血的样子，用这种样子出现在这里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她脚步栅栏的走着，嘴里还在嘀咕着么……

启明星和这位邻居也不过平时打照面，她有时候会拿着一个小瓶子或者碗来问他们有没有盐和酱油。

因为年纪越来越大了，后来她就放弃了那间厨房，一直在自己居住的房子里面生起了火，在里面吃饭了，

于是见面的次数就更少了，在印象里从没看到在外坚持穿戴整整齐齐，收拾干净的阿婆这么狼狈，，他连忙上去扶住她。

阿婆灰白的眼神看了他几眼，嘴巴一张一合的，在自顾自的说着什么，声音太小了，他没有听清楚，不过眼下不管她说什么，应该先处理伤口才对。

扶着阿婆走出小巷，在沿着上面那条大路去，那里既是村长的家，也是阿婆居住的地方。

在一排排整齐的黄泥房中，阿婆的家就在其中一个夹缝后面的小房子里。就在山缘的边上。

路过村长的房子还关着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他打算先送阿婆回家再来。

通过两间房子间空隙的小缝，可以看见后面山边的路，本来用来防止掉落的竹子做的防护栏已经被压垮了，一排的植物倒下，连同他们根部的黄泥都被带了出来。

看来她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下面就是那条小巷子，铺满了石板，他还想说什么，阿婆摆了摆手，进了房子。

房间很小，拉着墙边的线打开灯一眼望过去就能看见全貌，

一个低矮的草席床，手工制的矮小板凳，哪怕对于六七岁的孩子说都太小了。

草木灰上挂着的小锅。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有粥在里面。

老旧的黄光灯泡，散发的光还不足以照亮这个小小房间里的昏暗，土墙上挂着镰刀，草帽子，床边放着小柜子，里面可能放着老人的全部资产。

最角落放着老人的泔水桶，他曾见到老人带着这个桶去菜园里面。

这是启明星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哪怕在这个封闭落后的小山村中，这也是难以想象的贫寒了。

把阿婆扶上了她的床后，拿上单薄的被子给她盖上，缓慢的退出房间为她关上了门和灯，房间暗了下去，有一种不适感从黑暗中传来，突如其来的。

他没有多想，连忙跑回去敲爷爷房间，村长房间里还有几个男人在，不过模样他不是很熟悉。

在听完启明星的描述之后，几个人皱起了眉头前去查看，村长爷爷让他放宽了心。

“去玩吧，爷爷会去看望奶奶的，”

启明星还不懂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摔倒意味着什么，他仅仅只在年幼的时候经历过几次村里老人的送别，对这种事还没有什么概念，

家里人也不会讲述死亡的概念，有关的了解都是从书本影视上得知的。

但是村长懂的，作为一个老人哪怕是有护栏和野草作为垫子支撑了一下，但从那个地方摔下，她还能走动，简直是个奇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