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再提,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中的公筷跌落在地。
候在一旁的嬷嬷见状立即捡起公筷,说了句:“老奴,这就去换副新的过来。”便转身退了出去。
没有走出去两步,严澈抬起漆黑一片的眸子,看了看窗外,道:“不必了!”
“要的,有口水,不卫生。”芸妃朝着嬷嬷摆了摆手,示意她换双筷子?
口水……严澈眯了眯眼,想到六岁那年母亲给他讲的故事……
“娘,您为何天天只是等在此处?您为何不差人通知父皇,您在等他?”
“你父皇忙,整日都在乾坤殿看奏折……”芸妃泪眼汪汪。
“不,前天还有大前天,父皇都在皇后娘娘的寝宫歇着,昨天父皇是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歇着的,他明明就有空!”小严澈嘟起嘴反驳。
芸妃惊慌失措的捂着严澈正在喋喋不休抱怨的小嘴儿,“你从哪里听来的,别胡说,你父皇日理万机!”
肉嘟嘟的小手扯掉盖在他嘴上的手,奶声奶气道:“前天、大前天是小邓子告诉我的。昨天是澈儿与小邓子在御花园放风筝时亲眼所见。”
“澈儿,你看见什么了?”芸妃压低嗓音,涩涩的问道。
“澈儿看到父皇把一个宫女拉到假山后面,父皇压在她上面睡觉觉,她还吃父皇的口水。”
“小孩子,不许乱说。”芸妃皱眉打断道。
“澈儿没有乱说,娘说过,好孩子,不撒谎,澈儿是好孩子!娘,您说父皇为什么要给她口水吃?”
芸妃轻轻拍着儿子的背部:“澈儿,娘给你讲个故事吧。北宋中期,有一个名叫饶梦庭的穷书生,心地善良。一次他在自家门前救了一只白鹭,从此穷书生成了白鹭的恩人,喝了它的唾液,从此能听懂鸟语,而那只白鹭也乖乖的听他的话了。”
“哦,澈儿明白了,原来让一个人乖乖的听话,就得让她喝自己的口水呀!”
“可为娘的如何能做到不担心哪,这瘟疫稍有不慎会致命的。娘还等着抱孙子呢!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芸妃自顾自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却发现她的儿子双眸空洞的看着眼前的鱼,一动不动,他茫然失措的样子,就像是个泥塑木雕的人。
“澈儿、澈儿……”芸妃伸手碰了碰他的肩膀。
直到感觉到肩膀被拍了两下,严澈这才从过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定了定神后道,“娘,您莫担心,区区一场瘟疫罢了,你儿子能对付。澈儿答应您,一定平安归来,到时候向父皇讨了那颗您心心念念的东海夜明珠,放在您的寝宫。”
“娘不要什么夜明珠,只要我的澈儿平平安安的,成婚、生子!”芸妃眼眶充盈。
“好!”
“澈儿,这回下淮南,如有空的话回趟老宅子,替为娘的看一看姥姥,顺便也给姥爷上柱香。为娘自打十三岁入宫以来,已有二十二年没回过家了。就连去年你姥爷病危临终,我都没能见上一面,不孝啊……”一连串的泪水从芸妃悲伤的脸上无声的流下来,多年来宫中的规矩使得她哭不露声,笑不露齿。
一个“嗯”字淡淡的从严澈的喉咙中溢出,冷若冰霜的眼眸微微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