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霜,前日那玉如意……”
早猜到她要问这个,翎霜已经将殿中侍候的人都遣离了。
姜雪宁见对面的少女站起身来,下一刻,耳廓便有了温热的触感。
“是这样的……”
翎霜告知她的和方妙之前说的所差无几,姜雪宁还想再问,却被翎霜捂住了嘴。
“雪宁,此事现在我们只能知道这些。”
她目光定定,姜雪宁收回探寻的心思,心神却留在了那只捂着自己嘴的玉手上。
翎霜的视线她移动过去,便轻轻将手拿了下来。
只是手拿开前一刻,她好像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手心,温热的触感带来丝丝痒意。
‘估计是不小心碰到了吧……’
……
太后因着玉如意一事不痛快,沈芷衣也就没去上课,而是留在泰安殿陪着她。
翎霜却因起的迟了些,没赶上这般好的机会,还得去上谢危的琴课。
“绮罗,我还没醒,你让我再睡会。”
主子不愿起,绮罗再不愿,却不得不叫醒她。
“殿下,您误了头一节课,奴婢已经帮您告过假了。可下一节是谢大人的琴课,昨日可是您吩咐奴婢一定要叫醒您的。”
“哗——”
翎霜听到这话,猛地坐起。
差点都忘了今日有谢危那人的琴课,他不久前还特意将琴送来,看来不去是不行了。
“啊啊啊啊!”
翎霜任由一头秀发披散,将呐喊埋在被子里。
早知道她就再晚点醒了,现在她精神疲惫,真的不想看到谢危那个不定时炸弹啊!
少顷,绮罗听到帷幔后传来翎霜的声音:
“还有多久?”
“回殿下,还有一个时辰。”
“哦……”
床幔被拉开,只穿了中衣的翎霜探出头来。
“绮罗,快,要来不及了!”
……
紧赶慢赶,翎霜总算在上课前赶到了奉承殿。
不过今日谢危来得早,等她进殿时那人已经在上首就坐了。
“先生。”
“还未到上课时间,康安殿下不必拘束,入座吧。”
翎霜将琴取出,在殿中来回走动的谢危看到那张琴,眼神轻松不少。
“……将往日所学全部忘掉,从头来过。当然,康安殿下琴艺在我之上,您不必拘泥于谢某所讲,随意即可。”
他这般说,倒是将殿中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先生,您学琴应当比殿下时间更长,听闻此前殿下琴艺也是由您教导,怎么是殿下琴艺在您之上呢?”
“谢某天资愚钝,自然不及康安长公主十之一二。”
翎霜听闻这些夸赞,不知该作何反应。
要说天资吧,她确实有点。但在琴艺上能超过谢危,属实是因为穿越前后加起来近三十年的学习积累。
她不过一时分心,竟然没注意到姜雪宁和谢危何时又对上了。
一声琴弦断裂的铮鸣,将她的视线吸引过去。
“不是先生说的吗,权当自己没学过,从头开始……”
这话一出,翎霜暗道不好。
果然,姜雪宁又回了一句话,谢危便将人赶出殿去。
“先生既然允我随意,不如我去教雪宁吧?”
翎霜起身说道。
已经走到殿门口的姜雪宁回过身,似挑衅一般瞄了眼谢危桌上的琴。
‘呵,老不羞的,还得是本宫眼尖,看出了你的狼子野心!’
多亏着上辈子对谢危这死对头的了解,她对那张他亲手所斫的琴记忆深刻。可巧了不是,方才阿霜拿出那张琴来,一看便知是谢危的手法。
翎霜的要求无甚问题,谢危摆摆手让他离开。
她抱着濯锦走到门口,拉起姜雪宁在外面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殿下正要亲自教我?”
“对啊!”
殿外时而流畅,时而断断续续的琴声响起,谢危往自己身边的座位看了一眼,眼眸愈发晦暗。
“殿下,我进步这么多,您是不是该有点表示啊?”
快下课时,姜雪宁忽然说道。
“雪宁想要什么?”
“阿霜弹首曲子好不好?”
翎霜应下,微低着头去拨弄琴弦。
姜雪宁敛去眼中神色,正襟而坐。
‘阿霜,你看我的时候,是透过这张容貌在看着谁呢?’
一曲弹罢,翎霜缓缓抬头。
忽然,她感觉自己脚下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停下动作弯腰去寻。
这一弯腰,整个缩在她裙摆下的小白猫便显露出来。
“原来是只猫儿,也不知哪宫主子的,倒是可爱。”
她抱着小猫抚摸几下,同时往姜雪宁那边靠近了些。
“早就看到你的眼神了,想摸就摸吧,待会还得遣人把它送回去呢。”
谢危听着琴声停止,也示意下课。
他抱着琴出来时,便看到翎霜和姜雪宁靠的极近。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他忽然喊了一声。
“殿下。”
“嗯?”
随着翎霜转过身来,那只小猫也一并出现在谢危眼前。
恐惧的记忆翻涌而来,他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的仪态。
前不久才见过谢危“发病”,翎霜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这上面。
又见他死死盯着自己怀里的猫儿,忙蹲身将它放下。
袅娜身影走来,挡住了那只让他心神大乱的生物,谢危也恢复了正常。
好在周围无人,翎霜反应又快,这才没叫别人注意到他那几息的不正常。
本来就是为了防止这人发病才有的举措,见他恢复正常,翎霜自然也停下了上前的脚步。
“学生告辞。”
本以为那日薛姝所言“贤良淑德”之语乃是特例,翎霜万万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夫子光明正大地给一国公主上这种课程。
也不知道是他太过迂腐,半点不知圣上心意呢,还是说,他背后的人就是这么想的。
“王老先生,不知我们几时才能学谢少师所编纂的课本。”
沈芷衣问地还算委婉,翎霜静静听着,若是这什么王老先生的理由不能让她满意,那这奉承殿,就该闹一闹了。
“长公主殿下,圣上令我等来授课,是要让诸位知书明理,而非由着几位的性子,为所欲为。殿下也该学学康安长公主,该温顺……”
“放肆!”
翎霜早就听不下去了,即使沈芷衣多番使眼色也没拦住她的动作。
“怎么,王翰林这是在教唆皇室公主,挑拨皇室血脉吗?”
“老臣不敢。”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他顿时有些慌乱。却不知看到了什么,还能镇定下来回答。
“呵,不敢,我看你敢得很!”
翎霜从座位上走出来,将那本《贞礼》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