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中军大营之处,由后勤组砍伐的松木支起的营帐里,新伐的木头还散着出松木的清香,一盏盏油灯亮起,此战的几个主要的统领都聚集于此处,跟外面庆贺的士兵不同,此时营帐里面一片肃穆,这是张修提议的,此战的参与者皆要参与的战后总结会议。
“诸位都坐,座位上都有牛肉、饭食,都别拘束,大家伙边吃边聊。”张修进帐,见人都已经到齐,自己行到上位,招呼着众人入座。
说罢一手拎着陶碗,轻酌碗里的肉汤,看这样子是真的要边吃饭边讨论事情了。
众人这才依次坐下,动起自己小桌上的食物,各个都成了斯文人,细嚼慢咽,至于别拘束,拜托,在上级面前,只有傻子才会把客气话当真。
下边依次坐着:王立、吴缺、唐琪、李文几人,都是此战的直接或者间接参与者。
几个人还不熟悉张修的行事,像这种不太庄重的行事,对于张修这种豪强出生来说也是少见,像是大汉朝的这些豪强,上升路线就那么几条,要么武功,要么走士大夫的路子,附庸风雅的事情没少干,所以是最为追求士大夫那些做派的,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什么礼仪,也就是常说的越是缺什么,就是越在意什么。
几个人都不说话,都正襟危坐,面无表情。显然是要看张修说些什么了,领导让你放松,你要是真当真了,那是对于领导威严的亵渎,一群大老粗虽然不懂什么办公室政治,但是看没有一个出头鸟动作,也都是保持一个做派,场面有些尴尬。
张修也不在意,之前跟这些人相处时间加起来也不到五天,不熟悉性情都很正常,慢慢来。
张修双手支撑着身体,调整姿态,改跪坐为盘腿,把教养抛到九天去了,一手执筷子,一手轻轻拍打着小腿,吃饭还故意发出声响,与此同时心里还抱怨:“最不喜欢咱们汉人士大夫的跪坐了,坐一会儿就腿麻,有还是觉得胡人的胡床最为舒服,我看以后议事,也就不要摆什么榻了,几张椅子,哦,那玩意儿现在叫做胡床,一张大桌就足以。”
张修自己做出放松狂野的姿态,底下几人看到,也是松了一口气,纷纷放松其身体,表情也自然起来,不再那么严肃。
几个汉子也都不再客气,放心大胆的吃起桌子上面的食物起来,说实话,在张修看来,牛肉做的不算好吃,他有些怀念前世的土豆炖牛肉了,可是看下面的几位的吃相,那一脸满足,张修也知道,这一顿牛肉,对他来说也是奢侈了。
毕竟不是天天都有牛摔死的。
令张修意外的是,自己看下边几个汉子跪坐,坐的小腿都在打战了,也没有人想要换姿势改成盘腿坐,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时候好像都没有穿内裤的习惯,盘腿的时候,鸟对着别人,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了。
当然,张修自己是有内裤的,穿越之后第二天他就自己拿着麻衣给自己做了几条,就是有一点硌人。
这也是下边几人觉得张修狂野的原因,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狂士才干,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张修举起案上的一个陶盏,里面是白浊的酒浆,有一点像后世的醪糟,营地的酒水不多,大部分还被拿去做了伤兵营消毒了。张修以后续有战事为由,拒绝了给大营士兵发放酒水用于庆功,他可不想刚刚打了胜仗,今晚就被人偷了营,他可是还记得向斌身上的陈氏玉佩,还有阆中城里的郡兵。现在都是不可控因素。
想到此处,张修将陶盏遥敬各位,说道
“今日奈诸位用命,有此大胜,饮胜!”
下手的几个将领皆是应和,举杯“饮胜!”
一口气饮完杯中酒,低头又尝了几口菜蔬,都是些周围村子提供的新鲜食材,尽管没什么调料,味道还不错。
张修接着抬头问道:“诸位觉得,今日咱们这仗胜在何处?”
“自然是教子的庙算无双了,今日的战斗,就我老唐这一辈子,就没有打过这么酣畅淋漓的仗,哪怕那向氏部曲没有进咱们的伏击圈,或者被他们发现了,正面作战,我也觉得是咱们必胜。”
唐琪第一个起身向张修回话起来,满口都是奉承之语,却没有人露出鄙夷之态,都是连连点头,因为这是大家伙的心里话。
“哦?现在是说实话,总结经验教训的,切勿说那阿谀之词,”张修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几人带来的震撼,有些疑惑。
“呃、、”唐琪脑子里面还是一些没说完的奉承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吴缺见唐琪有些失语,知道他还不了解教子的性情,以为冒犯了贵人,起身回道。
“教子明鉴,这些都是肺腑之言,吾等也是今日才知道什么叫做庙算,什么叫有准备的战斗,相比之下,吾等以前的作战,简直就是村寨械斗,不成章法。”
“对,就是章法”底下几个亲身经历此战的人都在心中复述这一个词,张修的这些行为,其实都可以形成章法,可以沿袭下去的,几人都略有所思,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