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可以悲天悯人的说一句:朝廷也很困难啊,共克时艰,只能苦一苦老百姓了。
而小民缴纳的赋税、交还的欠款则是必须尽的义务,相对于官府和豪强他们处于绝对弱势,因为他们只有义务而没有权利。”
讲到此处,好几个小孩子的眼睛都红了,他们想起了自己的境遇,而几个大人则是捏紧了拳头,咬紧了牙齿,在场的,可能张修算是半个豪强子弟,其他人就算是山民统领,也不会认为自己是豪强,顶多是一个带领小民求活的领袖罢了,大家都是小民,在这一刻,在场的人互视一眼,有种别样的情绪,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种名为阶级的感受。
张修用不带任何感情地、理性的分析了现状,正是这种绝对的理性,将那些平时掩藏在苦难之中的种种渊源给剖开,一条一条的展现给大家,才让在场的人感到悲愤无助。
“而官府与豪强之间的关系则是牢固得多,官府没有了足够的吏员,只得依靠豪强的帮助管理地方,而豪强则需要官府的背书管理小民,他们二者是相互依存的。
当官府的权威降低,官府的赋权毫无意义之时,豪强对官府的义务随时中断。
为什么?因为豪强有部曲私兵,官府有郡兵军卒,二者都有武力作为依靠,刀把子握在手中才有说不的权力。”
说到这里,张修打住,转回话头,说得有些远了。
“说回中原的小民境遇,这几年的天灾频发,已经在挑战那脆弱的平衡了,官府随时都有可能无力赈济,小民的承受力也在不断的下降,加上之前讲的党锢之祸的影响,以皇帝为代表的官府权威降低,导致豪强再无牵制,他们可以直接管理地方,无视官府政令,可以不再借贷于民,而小民失去了官府的赈济和豪强的借贷这两条维持生计的活路,只能走上破产失地,卖身为奴的道路了。
记住,这还没有完,卖身为奴已经算是一条活路了,而事实上豪强对于土地的欲望是无限的,但是对于奴仆的收纳数量则是有限的,我已经说过,豪强的生产模式,不需要因精耕细作,少量的奴仆就可以代替大规模的小农,那些多余的小民,只能自生自灭。”
“很快,想做奴隶而不可得的日子就要来了。”
下面的弟子们一个个白了脸色,面露恐惧之色。
奴婢之子的田成红了眼眶,弱弱的问道:“先生,那些多...多余的小民,怎么办?就那么等死吗?”
小脸紧紧盯着张修,面露哀求之色,期盼让张修推翻他心里的绝望,不要告诉他那些惨烈的事实。
张修望着田成,和那些大大小小的脸庞,叹息地道:“还能怎么办?农民起义、作乱,官府豪强镇压,互相残杀,直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所有听到的人都被张修描绘的场面惊吓到了。
“这些事情已经在发生了,熹平元年,会稽郡许生在句章县聚众起兵,部众数万,如此大规模的起义,绝不是被乱贼蛊惑那么简单,那是底层小民的怒火彻底压不住了。
官府和豪强或许不清楚我今日画出的关系图,但是这一次,他们下意识的密切合作,一个叫做孙坚的豪强,集结千余部曲,与官府派遣的扬州刺史臧旻、丹阳郡太守陈寅率领的官军联合作战,镇压了此次许生起义。”
看着眼前这些眼神灰败的面庞,张修静静的述说道。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起义会更多,规模也会更大。”
最终,张修如同预言一般地感慨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