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夕阳残辉彻底消失在远处重重青山的绞杀之下,江边码头的亮起了一只只渔火,水汽氤氲下,朦朦胧胧,犹如夏夜里的流萤。
码头边一处破破烂烂的木屋内,孟海一手握着酒壶,一手抓着筷子,小心地一颗颗将盘子里的豆子拾起,扔进嘴里,怡然自乐。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过来,人未到声先至。
“头儿,有人找你。”同村的小子冲了进来,一手拄着门框,使劲儿地喘着气,原来是刚刚跑得太猛,叉着气了。
孟海见状眉头一皱,不悦道:“怎么还是那么毛毛躁躁的,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没逢大事有静气!”
虎着脸,正要教训,却听后生仔道:“来人很奇怪,三个人,一老一少一幼。”
孟海闻言,收起刚刚就要训斥的话语,疑惑道:“哦,这倒有意思了,看你这么积极,你认识吗?”
后生摇头,见头儿面露不悦,连忙道:“我看那少年眼熟,有点儿像是头儿你在山里谈话的那个头领,只是夜里看不清晰,我不太敢确认。”
“哦!赶快请进,不,我亲自出去迎接。”孟海一惊,他本人也是入了教的,虽不是什么五斗米道的上层,但是对于张修的身份还是有所猜测的。
此刻张修上门,不由得他不重视,于是阻止了手下的出门,而是自己亲自出门迎接。
此时后世也狠狠松了口气,抹了下额头渗出的汗水,他当然不会说他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那汉子出手十个大钱的事情。
张修远远就看见孟海出门来,一路作揖,欢迎几人的到来。
“几位贵客登门,真是蓬荜生辉啊。”
张修闻言,望了望周围,差点笑出声来,因为第一次,有人将成语用的这么准确的,此处当真算是一个草屋了。
几人相互见礼。
孟海还是老样子,看不出丝毫老态,热情地拉着张修的手臂就邀请几人进屋。
一行人进了破屋,也没啥家具,几人也就着地上的茅草垫子跪坐下来。
孟海从一边的破木箱里找出几个木碗,就着腰间的酒壶,殷勤地为几人倒上了酒。
倒满了酒液,不待几人反应,他自己先将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抹着胡子上的酒渍,这才疑惑道:“东家何时来的安汉城?未听教里兄弟提起过啊?”因为张修的身份保密,其他人就算知道其身份,也不会当面称呼教子的。
张修低头看了眼碗里的浑浊酒液,一口灌了下去,这时代的米酒,度数就跟后世的果酒差不多,张修是拿来当作饮料喝的。
张修一碗饮尽,阻止了孟海的继续倒酒,摆手道:
“不必了,一碗足矣,孟老大可知今天城内的事情?”
孟海顿住,疑惑道:“城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孟老大去问问你们伙计便知。”张修淡淡道。
见到在场几人面色严肃,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孟海也站起身,道了声失陪,便去后面寻手下询问了。
剩下几人就那么坐在破屋的大厅里,老军见到孟海出门,握紧刀柄,警惕地看向张修,目光里示意:这么做是不是太危险了?
张修对其摇头,往下压了压手,示意安心。
张修甚至还有闲暇将田成面前的一碗酒端过来满满品了起来,面对田成投过来的幽怨的小眼神,张修一边喝着这时代的酒精饮料,一边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小孩子喝什么酒?”
老军见状,笑了笑,将自己的碗递给田成,却被田成严词拒绝了:“先生说的对,我还是小孩子,不能喝酒,先生,您今年多少岁了,我算一下我还有几年才能喝酒。”说罢还弯头问张修。
张修闻言一滞,说实话,这具身体今年十五,在后世也没有到法定喝酒年龄,真是,大哥不说二哥。
后屋的孟海和手下讲着话,不时还透过门缝,望向大厅的三人。
在得知城内的混乱之后,县兵和陈氏部曲大举出动,说是捉拿乱贼,听说还派兵围住了五斗米道的商栈。
这让他很是疑惑,同时也很气愤,这跟五斗米道有什么关系?
咱们是乐善好施,与人为善,悬壶济世,人人称赞的五斗米道啊。
这等罪名怎么能加到咱们头上?
不能忍,得找陈氏讨个说法,还有那什么狗屁县尉,真当咱们五斗米道数万教众不存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