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的什么道?”张修纳闷了,作为五斗米道的教子,这问题还有其他的答案吗?
“诶~教子休要诳我,你们张家的五斗米道这些年在西南发展迅速,对于教义,宗旨我还是了解的。”狐丘甩一甩袖子,止住了张修口中将要发出的话语。
接着说道:“五斗米道师君张季,他的那些手段杂糅中原道家与西南巫医,独具特色。”
说着看向张修的眼睛,饶有兴致的说道:“可是,这些东西与我这些时间在这安汉山里所觉察的大相径庭,教子似乎别具一格。”
“算学、机械、军事、农业、冶炼,还有医学,兼容百家”狐丘掰着手指诉说着,歪着头看向张修,竖起一根手指摆动着道:“你与你父亲的五斗米道,不一样的。”
张修自个也愣住了,自己这么厉害的吗?其同时也诧异狐丘的洞察力,自己的底细,被一个初来乍到的人,东瞅瞅西逛逛,就猜个八九不离十,心想果然不能小觑天下人啊。
“真的,若不是了解你们汉中张氏的底细,我还真就信了你们张家是留侯的后人,信了你是黄石公隔代传人。”狐丘伸出手指轻轻点向张修,露出一个妩媚而饶有意味的笑。
张修无语,他自己压根儿都不知道这些传言,而且前段时间王立还曾有意无意的打听,张修是否是汉初北平侯张仓的后人,毕竟他所传授给弟子的最多的就是数学,这也难怪,人们往往将一个人的学识与其家传与师承联系起来,张修所传授的高深数学,很难不让人想起那位汉初编着九章算术的人物。
见张修没有反应,狐丘转身抬起头,望向远处朦胧的日光,俊美的脸庞似是被镀上一层金边,一阵清风吹过,散去了眼前的薄雾,阳光照在身体上,增添了许多温暖。
狐丘仿佛松了口气,轻声道:“我在刚刚的失神里,回顾了这些年的游历。你知道吗?当我不再执着于神仙的存在,这世上许多的事情、谜团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张修闻言,感兴趣道:“比如?”
“比如,你们冒充的老祖宗留侯,压根儿就没遇到过什么黄石公,所谓的传奇故事张良拾履,不过是谋士常用的自抬身价的手段罢了。只不过其高明之处在于,留侯是有真本事。”
“再比如,传说晚年留侯开始辟谷,不食人间烟火,可我现在想来,正好是吕后大肆诛杀功臣之时,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避祸手段呢?”
张修闻言,不自觉的点点头,有些道理,这些亲自去寻仙的人物,对于文史记载和现实考察比张修要专业的多。
狐丘说到此处,情绪有些激昂,手臂挽着长袖向前一挥,卷起一阵旋风,散去了面前的水汽,也激起了一圈枯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你看,掰开这些神鬼的面纱,那是传奇故事不过是些蝇营狗苟之事罢了。”
“神鬼如此、道法也如此。世间上的道千万条,儒家的,兵家的,法家的,还有我们道家的,而每一条道的背后都有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教子,你知道我初来此地,最大的感触是什么吗?又是什么让我觉得你与五斗米道不同吗?”狐丘转身,死死盯住张修的面孔,似乎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张修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拱手行礼道“还请道兄指教!”
狐丘盯住张修瞧了一会儿,那张木然的脸庞没有丝毫变化。他失望的转身,将双手背在身后,一边漫步一边说道:“教子虽然年纪不大,行为处事却让我想起了两位前辈,你们都是有大志向的,道家发展到如今,要论志向,除了我们这些胸无大志的闲云野鹤,整个天下就只有你们几个了。”
张修听到此处,神色一动,悄然挪动脚步到两块大青石旁,挥手扫开上边的枯叶,邀请道:“道兄请坐。”
狐丘见状也不客气,与张修相对而坐。继续道:“道家自前汉黄老治国的辉煌后,于朝堂上再无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