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处三叉路口,陈一平示意王磊停车。
“程先生,选一个方向,你来开车吧。”
程蝶衣诧异:“我可以吗?”
陈一平没说话,下车换坐到副驾上。
王磊让出位置下车坐到后排。
程蝶衣犹豫着下了车,站在驾驶室旁,足足站了有三分钟,他才颤抖着手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系上安全带,他做了个深呼吸,才慢慢放下手刹。
虽然朝港的驾驶习惯和内地不一样,但这难不倒一个老司机。
程蝶衣选择往左走。
一开始他开得很慢,有个踩着自行车的农妇,慢慢悠悠从后方追上,超车的时候她甚至还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么大一部车走得这么慢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手一直在抖,那是因为他的心理上的病症在作用于他的身体。
“放松,目视前方,你可以的。”
陈一平此时就像一个坐在副驾上指导学员的驾校教练。
所有人都知道的一点是:一旦发生车祸,坐在副驾上的人的死亡率最高。
这是他对程蝶衣的信任。
大切诺基慢慢行驶在二级公路上,穿过一大片连绵的金黄色的油菜花田,穿过郁郁葱葱的山林,穿过宽阔河面上的大桥…
程蝶衣充满恐惧的内心慢慢平静了下来,原本不时颤抖的双手稳稳的握着方向盘,车速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平稳。
中午时分,在一处水库边,陈一平让程蝶衣把车停下来。
他拿下后备箱里的渔具,跟水库管理员打了招呼给了一百块钱,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半岛,分了一根钓竿给程蝶衣,然后开始钓鱼。
他笑着朝程蝶衣指了指天空,说:“你看。”
程蝶衣抬头望去,只见中午的太阳透过飘散开的云层,一道道光芒射向四面八方。
有一道光柱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照过来将他整个人罩住。
“好暖。”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此刻的宁静温暖。
似乎受到上天眷顾,接下来的时间,他的鱼获不断,他开心得像个孩子说着笑着向陈一平炫耀着。
王磊在离两人五米外的地方烤着鱼,对于军中兵王,用最有限的食材做出好吃的食物本来就是基本功之一。
看着湖边钓鱼的两人,王磊笑了笑。
新老板看起来并不是很难相处。
虽然说话神神叨叨的很不靠谱。
吃完烤鱼,两人沿着水库边上的步道散步,陈一平向程蝶衣介绍这个水库的历史,以及它的作用,然后扩展到这个地方的历史沿革,地理,人文…
“你可能不知道,今天是花神节。”
陈一平介绍花神节的由来和民间把油菜花当成药用的习俗。
当程蝶衣听到陈一平说油菜花籽出现在距今六七千年的历史上的时候,惊讶的问到:“不是说上下五千年吗?”
陈一平笑道,“五千年说的是从结绳记事时候算起的,在那之前的人类呢?”
“很多事情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而不是不会发生不会存在。”
陈一平忽然笑着提议:“程先生,愿不愿意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朝港文化酒店的窗户打不开吧。”陈一平神秘的笑道:“怎么样,赌不赌?”
程蝶衣脸色一黯,“原来你真的什么都知道。”
是的,他试过,那扇窗户确实打不开,甚至撬开都很费力。
“幸亏你当时打不开,不然也没有我们今天的会面了。”
陈一平笑道:“你打不开的那扇窗,间接挽救了九个普通人的生命。这个你就更不会知道了吧?”
程蝶衣一脸惊恐,“怎会如此?”
“因为你还活着,很多人就不会对这个世界完全失望。”
陈一平说着第一次朝程蝶衣伸出了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掌,轻声说道:
“不如就给他们吧,不用想着牺牲什么来保全什么。”
“既然不能当做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那不如就离开,到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当导演啦,画画啦,甚至打打麻将都好。”
一股暖流从手掌传递到程蝶衣的心上,他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说道:
“陈先生既然什么都知道,会揭穿他们么?”
“不会,我会维护你的善良,你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都要成全别人,我尊重你的意愿。”
“谢谢。”程蝶衣说道:“在遇到陈先生之前,我一直想着如何隐瞒如何成全,所以很痛苦。”
“那样行不通的。”
陈一平摇头,向程蝶衣说出了另一种可能。
听完之后,程蝶衣的神色逐渐变得平静。
如果自己的离去让那么多人痛苦让那么多人失去希望,那就这样活着吧。
“既然你不愿意和我打那个赌,那我们就打另外一个赌吧。”
陈一平说到:“就赌阿美丽卡什么时候出兵中东吧,如果我说准了时间和过程,那么,就算程先生输了。如何?”
“赌了。”
程蝶衣还是有些不相信,一个超级大国的军事机密,一个普通人又如何得知?
陈一平忽然笑起来,笑得很灿烂,笑得弯下了腰。
“陈先生笑什么?”
“我只是忽然想到,我如果现在就把这件事披露给中东那个国家,他们会付给我多少钱?”
“战争打了不到一个月,产生的后果却要持续几十年,上百万平民的生命被抹去。”
陈一平苦笑着:“我知道所有的结果,可是我无力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所以,我需要更多人,和我一起改变一些事情。”
“好,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以后只要你开口,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会全力以赴。”
陈一平抬头看了眼天色,说,走吧,我们该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