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吴琦伟早早起来练了一会儿拳法之后,和贾马尔夫妇围坐在桌前吃饭。
饭菜非常简单,只有几张饼,几个煮熟的土豆,一人一碗羊奶和一盘萝卜丝。
吴琦伟近来练功消耗巨大,却是吃得十分香甜。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自己跟前的三块饼,刚拿起一块土豆塞进嘴里,耳边突然传来“铛铛铛”一阵急促而清越的钟声。
贾马尔和阿依莎一脸脸色大变,均像瞬间石化了一般停止了动作。
吴琦伟心中一凛,道:“大叔,出什么事了吗?”
贾马尔将手中的碗重重地顿在桌子上,一脸沉重地道:“唉,那帮天杀的又来了。”
吴琦伟道:“大叔,你说的到底是谁?”
贾马尔豁地站起,不容置疑地道:“跟我来!”转身向墙角的水缸走去。
吴琦伟赶忙跟上,心中愈发好奇,再次问道:“大叔,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马尔双手抓住水缸边缘奋力将它扭到一边,蹲下身一手抓起角落里的一根铁条在地面一撬,一手抓住露出的缝隙向上一扳。
一个五十厘米见方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贾马尔指着洞口里面狭窄的阶梯,道:“好孩子,赶紧进去藏好,迟了就来不及了。”
吴琦伟看出事态紧急,连忙道:“好。”猫着腰钻进洞里疾步向下走去。
台阶很短,往下两三米就到了底部,里面是个四五米见方的地窖,堆满了土豆袋等物。
贾马尔转头向妻子阿依莎道:“老婆子,你也下去吧。”
阿依莎一把拉住贾马尔的胳膊道:“我们一起走。”
贾马尔道:“我也走了谁给你们盖盖子,赶紧下去!”
阿依莎执拗地道:“要下一起下。”
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远远传来。
贾马尔重重叹了口气,连忙把石板盖回洞口。
地窖瞬间陷入黑暗。
吴琦伟心中大惊,急忙冲上台阶,道:“大叔,你干什么?快把盖子打开。”
头顶隐隐传来了一个粗暴的男子声音:“举起手来!”
这声音是用麦语发出的,吴琦伟心脏狂跳,连忙屏住呼吸。
贾马尔讨好的声音,麦国人大声命令他们出去的声音,几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相继传来。
吴琦伟心中大急,有心想要出去阻止,却被恐惧束缚住手脚,终究没敢出声。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外面再没有动静传来。
吴琦伟心中的恐惧之情渐渐平复,对贾马尔夫妇的担忧渐渐占了上风,伸出两手对着头顶的石板奋力一推。
“当啷”一声响,水缸倒地,骨碌碌滚向一边。
吴琦伟纵身一跃跳出了地洞,急忙一把将它按住扶起,小心翼翼来到门口,慢慢探出脑袋向外看去。
东西两边的厢房门口洞开,圈里的黑驴和十几只羊倒在血泊之中,整个院子像刚遭了劫一样一片狼藉。
吴琦伟蹑手蹑脚出了院子,来到了村中的小路上。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村口隐隐约约有人声传来。
吴琦伟循着声音躲躲藏藏地继续向前,很快来到了村口教堂的转角处,缓缓探出脑袋向外望去。
教堂门口那棵两人都无法合抱的大枣树下,密密麻麻站满了村民,一群荷枪实弹装备精良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包围。
在村民们对面的一座一米来高的土丘上,一个头发卷曲、肤色黝黑的男子正唾沫乱飞向村民们说着什么。
卷发男也是深眼窝、高鼻梁、黑眼珠,长相与这里的村民们别无二致,但与旁边士兵同款的土黄色制服却显示出他与周围的士兵才是一伙的。
卷发男说完用期待的眼神扫视了一圈面前的村民,似乎是在等待他们的答复。
但村民们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反应。
吴琦伟努力地踮起脚尖在场中搜寻贾马尔夫妇的身影,却被人群阻碍一时间竟找不到他们。
卷发男旁边一个瘦瘦高高,眼珠颜色很浅,几乎呈浅灰色的军官突然开口,用地道的麦语道:“村民们,该说的话我刚才都已经说了,我们有确切证据那个人就你们这里,再这样隐瞒下去别怪我不客气。”
卷发男叽里呱啦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显然是在翻译。
村民木然地站着,依然没有人吭声。
灰眼军官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地道:“我数十下,如果还没有人站出来,我们将随机抓人一对一质询。”
卷发男又是一阵叽里呱啦将他的话翻译给对面的村民。
吴琦伟心中不禁焦急起来,心中纳闷灰眼军官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灰眼军官开始倒数:“十……九……八……七……二……。”
村民们依然鸦雀无声,纹丝不动。
灰眼军官随手往一指人群中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道:“就是他了。”
两名士兵立刻出列冲入人群,女人的叫喊声和小孩的哭闹声很快传来。
吴琦伟的目光被人群堵住看不清情况,心中更加担心贾玛尔夫妇,又不敢探头去看,只好转头向后看去,想要找个高点的地方上去观察。
身后五十来米处,村里的圆顶教堂赫然在目,洋葱头一样的金色圆顶显得格外惹眼。
吴琦伟眼前一亮,悄悄向后退去绕到了教堂背后。
女人和孩子的哭叫声更加激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暂时地被吸引在那里。
吴琦伟趁机发动壁虎神游功,贴着墙壁迅速爬到了教堂顶部的圆顶上,双手紧紧抓住了塔尖向下望去。
一个只有七八岁大的男孩一脸紧张地站在灰眼军官面前。
小男孩身后不远处,一个二十五六岁、头裹红巾的女子奋力哭喊挣扎,试图冲到男孩跟前,却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士兵牢牢按住肩膀无法动弹。
灰眼军官笑眯眯地走到男孩跟前蹲下道:“小伙子,告诉叔叔,你们这里最近有没有陌生人来呀?”
吴琦伟心中一凛,心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总不会在找我吧?
卷发男一脸凶狠将他的军官的话翻译给小男孩。
小男孩浑身发抖,转头看向红巾女子。
红头女子一脸激动地向小男孩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向他发出某种警告。
小男孩抬起头用仇恨的目光看向灰眼军官,愤愤地说了句什么,似乎拒绝了他的要求。
灰眼军官转头向卷发男道:“他说什么?”
卷发男连忙用麦语道:“长官,他说你杀了他的爸爸,他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
灰眼军官嘴角微微一扬道:“原来是这样啊,看样子问错人了。”突然拔出手枪指向小男孩额头。
吴琦伟悚然大惊,握紧塔尖的手指不觉用力,捏得指节发白
红巾女子见状大急,更加拼命地挣扎嘶吼了起来。
按住他肩膀的一名士兵突然挥起一肘击向女子脑袋。
女子重重跌倒,打得地面上的细黄土四散飞扬。
灰眼军官毫不犹豫地抬起枪口,对准红巾女子的脑门扣动扳机。
小男孩大叫一声“妈妈”向着女子冲去。
灰眼军官面露嘲讽之色,调转枪口对准小男孩的后脑。
吴琦伟浑身肌肉紧绷,几乎忍不住就要冲出去,却像被人施展了定身术一样终究没有动作。
刺耳的枪声响起,小男孩脑门喷出一篷血花轰然趴倒,倒地之后,并没有立刻毙命,右臂仍然不甘地伸向女子的方向,微微的抬起然后又颓然掉落。
吴琦伟脊背发凉浑身颤抖,手一松险些从塔顶上滑下去,赶忙重新发力稳住身形。
母子俩人殷红的鲜血从头上流出,将身下的黄土染成了黑色。
灰眼军官优雅地抬起手枪,轻轻地吹了吹枪口冒出的青烟,一双湛蓝的眼睛如同择人而噬的饿狼一般,在场中逡巡扫视。
一些胆小的村民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纷纷低下了头。
女子尸体旁边,一个身穿蓝色长袍、身材高大的汉子突然怒吼一声冲向了灰眼军官。
旁边的几名士兵同时开枪。
蓝袍大汉的脑袋如同被铁锤砸中的西瓜一样,突然破碎开来汁血四溅。
灰眼军官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大声道:“把场上所有人都给我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