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的人少了,自然就没有商家愿意来北江批发鞋子。这两年来北江批发鞋子的老板一年比一年少。厂里没活做,打鞋工自然就挣不到钱。一些有抱负的年轻人不愿意待在北江混日子,纷纷往沿海发达城市跑了。留下谭家英她们这批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在这里苦苦挣扎。
说实话,他们能去哪?年纪这么大了,又没文化,进厂都没人要。横镇也有一些正规的鞋厂,不过只招四十岁以下的,而且要会认字,光这两项就把他们这批四十加的人排除了。本身他们年纪大了,手脚就不够利索,比不得后生。
“唉,怕是要没工可打了……”谭家英发出深深的感慨。
她本来打算还在北江做个三两年,等家里装修好,立生也成家了就不出来了,就在屋里种点地过快活日子。这是她这些年一直以来的梦想,她晕车,每次坐一趟长途车就得脱一层皮。再说了,有谁愿意在外边漂着,如果可以她愿意选择留在老家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可是如果一直在屋里作田,那月红和立生这些年的学费从哪里来?一家人说不定到现在还在租别人的旧屋住呢!本来最开始谭家英想,等家里建了新房就不出来打工了;后来又想,等孩子上完学参加工作了就不打工了;现在又想,等家里装修好了,立生成家了就在屋里带孙,谁曾想现在竟然要没工可打了……
桂花也垂头丧气地摇头说:“唉,这埋人的北江。如果一直没事做可怎么好?”,桂花屋里还有一个没成家的小儿子,她本来打算等小儿子成了家就不做了,现在竟然停工了,这可怎么好?她还想着多存点票子给孩子成家用呢!
夏园同样忧心忡忡:“谁说不是呢!埋人鬼,从正月出来到现在总共也就做了两个月的事,扣掉在老板那里借的生活费,恐怕没几个钱剩了,今年工价本身又开得低。怕是真的要没工打了,不然怎么这么早就没事做了?”
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情况:刚刚建好房子,手上没有余钱,有的甚至还有建房的外债没有还清。她们都想着等家里装修好,手头存点养老钱就不出来打工,在屋里过快活日子。谭家英和桂花、夏园几人甚至经常畅想她们以后一起在家里带孙的场面。那时她们将过上悠闲自在的日子,种点田,种点菜,再养点鸡鸭鹅。天天就带着孙儿东家串到西家转,没事的时候就约三两个伴一起打打小牌,晒晒太阳。每当想到这里,大家的脸上就不自觉露出开心的笑来。可是现在的形势似乎不按她们设想的那样走,她们没活做了,挣不到钱,那还谈什么以后的美好生活?
坐在门背后打牌的陈有和几人听着女人们的丧气话,心里没了心思打牌。陈有和几人扭过脸反驳道:“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没工打!开玩笑!”
桂花反问他:“那你说怎么这么早就没活干了?不是没工打那是什么?”
陈有和梗着脖子说,“不可能的。要是真的没工打,大不了回家种田。”
“回家种田?怕是田都忘了怎么种吧?再说,你愿意再回去过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陈有和被说的哑口无言。是啊,真的叫他回去重新捡起田地来种,他是不愿意的。已经丢了十几年的活,要捡起来可不容易。虽说扎帮也累,不过至少不用风吹日晒。也不用操那么多心,上班做事,下班就可以放心玩。
“唉,这可怎么好哟……”
“难道真的要回去种田?”
大家你一言他一嘴,忧心着以后的生活。
这个世界已经抛弃了他们,尽管这是可以预见的,但是快得让人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