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土匪确实没做什么太大的坏事,至多不过蝗神庙这一件,若是按照惯例脸上刺青,发配边疆,其他地方的土匪看到了今后必然不敢臣服。
况且人要是被逼急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等他走了,受苦的是新亭百姓,不如让他们开垦种地,就此归附。
拍了拍薛二狗的头,让他起来,崔知鹤皱眉:“你……”
薛二狗紧张的看着他:“大,大人,怎么了?”
“你的名字不好听,让你哥给你换一个吧!”崔知鹤逗他:“要是以后高中,别人还叫你二狗?”
紧张的气氛微微消散,薛二狗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笑。
崔知鹤这才看向旁边傻傻站着的狗剩,狗剩一个激灵,结结巴巴:“大,大人。”
崔知鹤玩笑:“不是说我是山中精怪吗?”
见狗剩羞红了脸,崔知鹤不再逗他,而是把手中剩下那颗小一点的碎银子塞到他手里:“今日吓着你了,别害怕。这颗碎银子就当给你赔个不是,脚指头都露出来了,回头让你娘给你扯点布做几双新鞋。”
狗剩羞窘的努力扣着脚指头往破鞋里塞,悄悄抬眼看正含着笑的崔知鹤。
鹤骨松姿,一派正气。
他抓紧背篓上的带子。
原来这就是知州大人吗?
真的,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呐。
*
京城,裴府。
裴瑀坐在书房,正凝神画着一副竹鹤图,一旁博山炉中轻烟袅袅,缭绕在炉旁,香气馥郁。
小厮端了茶推门进来。
裴瑀心情颇好,搁下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拿起笔准备给画中鹤添上眼睛,不经意间询问:“这两天都没见到阿戎,他做什么去了?”
小厮俯身:“二公子前些日子请了旨,跟了送粮的队伍往徐州去了。”
“嗒!”笔尖墨水滴在纸上,缓缓晕染,房间里压抑的安静蔓延开。
裴瑀温柔的笑:“徐州多匪,一路不安定,阿戎从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现在才说?”
“是小的错了,原想着应该不妨事儿,小的……”
小厮跪地磕头,额头渗出汗水。
“好了。”裴瑀声音轻柔,在小厮耳中却像是炸开一声惊雷:“出去吧!”
“是是。”
小厮连忙退出去。
裴瑀看着那滴晕染开的墨,嘴角笑意慢慢收敛,随即缓缓的、温柔的在画上画了个墨色的叉,轻轻叹气:“嫡子就可以这么任性,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吗?”
无人回答,所幸他并不在意,只慢慢握住已经被毁的画,收紧手。
那只还差眼睛没画的鹤于是在紧皱的画中面容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