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知鹤摘下一个,小心剥开外皮,递给眼巴巴望着的崔矜。
崔矜赶忙接过,咬了一口,满足的眯起眼等,抬起头来,鼻子上沾着黄灿灿的汁水:
“比蜜糖还甜呢!”
“是吗?”崔穆被搀扶着,颤颤巍巍走过来,笑眯了眼:“那我也尝尝这比蜜糖还甜的柿子。”
一家人坐在柿子树下,其乐融融,崔知鹤胸膛里暖融融的,也尝了口红柿子。
只觉得——
沁入心脾,胜蜜糖甜。
崔攸把崔矜抱着举起来,让她去够那颗最大的红柿子,长随轻手轻脚走过来,在崔知鹤耳边压低声音:“公子,吴统领那边传来消息,已经确定了,陈家卖的就是私盐。”
“嗯,去吃柿子吧。”
崔矜扒拉着柿树枝,纤弱的枝桠无力承受,俯下身子,于是枝头残存的雪落了一地,间或有几粒落在崔知鹤颈间,冷得刺骨。
“知鹤,怎么眉头皱的那么紧,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说出来,让三叔帮你看看。”
崔琰一手一颗红柿子,乐呵呵的走过来。
崔知鹤睫毛轻颤,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三叔,您说,人怎么会改变的那么快?好人变坏人,就只在顺息之间。”
“人啊,最是复杂。”崔琰叹息:“人生在世,白云过隙,人又怎么会一成不变呢?一辈子从头到尾都不曾改志的人是少数,这样的人是很可贵的。”
“可当知道他变了的那一刻,还是难以相信。”
崔知鹤想起金钟,想起铁匠,想起碎玉……
他们的苦难,是身不由己的悲哀。
可陈瑞呢?明明是那样纯粹的少年,却还是被现实染的污浊。
清风阁笼络官员的私妓,陈家开辟的私盐漕运,为宋家卖命,他是身不由己,还是心甘情愿?
远处层层山峦,大雪覆盖下只露出一点雪白的尖,崔琰看着,有些感叹:“在这世上你会遇到许多人,或许一开始你们走的是同一条路,但走着走着,大家都会走上不同的道路。人性复杂,也许这一刻他是善的,下一刻就是恶的。”
崔知鹤喃喃:“是啊。”
“知鹤啊,人这一辈子呢,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打动人心的善,就有无法理解的恶。遇到恶,谁都会失望、会难受、会迷茫,但万万不可沉沦。你要记住,守住初心,最为艰难,但也最为珍贵。”
崔矜抱着颗大柿子,脸上沾着冰霜,喜气洋洋跑过来:“哥哥,你吃这颗,这颗最甜!”
崔琰故意挡在崔知鹤面前,佯装恼怒:“好啊,矜矜只想着哥哥,爹爹生气了啊。”
崔矜抱着柿子,愣在原地,指着他手里两颗大柿子:“可是爹爹你不是有柿子吗?”
崔琰若无其事把手背到身后:“我就要矜矜摘的柿子。”
“这颗是给哥哥的!”
崔矜绕过他,举起柿子递给崔知鹤,崔知鹤蹲下身抱住她,埋在她斗篷的绒毛里,声音闷闷的:“谢谢矜矜,谢谢矜矜……”
崔矜还抱着柿子,无措的回头看爹爹,崔琰但笑不语。
世间事,又岂能尽如人意。
人生在世,但求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