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日日在佛堂祈福,不知有没有收到佛祖关于国运衰败的启示呢?”
皇后身穿衲衣,手敲木鱼,“贫尼只是一个小小尼姑,只诵经书,不问世事。国运乃是天命,强求不来。”
萧正道手握滴血的宝剑,将裴顺的人头放在香案上,“你看,就是这个人一直谏言打压我等,还将堂堂的皇后娘娘关入佛堂,是不是罪该万死?”
说完围着皇后转了一圈又一圈,“既然我帮娘娘手刃仇人,娘娘是不是也应该报答我呢?”说着便将皇后抱到侧殿里,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此时已经两岁的刘念珠躲在佛堂柱子后面瑟瑟发抖,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周围一片慌乱,到处都是哀嚎声。
那个浑身是血的人究竟对母亲做了什么?她想要去看一眼,就在他快要走近的时候。一个红衣少年将军叫住她,朝她伸出手,“走吧,我带你出去玩。”
这是稚嫔第一次见到还不是皇帝的萧云昊,她当时只以为他是个帮自己驱散恐惧的大哥哥,却没意识到,这个大哥哥也是恐惧的源头之一。
大平朝覆灭,大云朝建立,宫里人人自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有人在四处宣扬复国大业,可获得响应的不到半数,毕竟他们只是想活下来。
宫里进入一批新人,都是从随新君入关的大家族里挑选出来的。新皇帝下达命令,从今日起,将宫人全部重新赐名,从此忘却旧身份,使用新名字,侍奉新主人。
从此以后,前朝和新入宫的大云朝宫人都混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萧云昊多次进言,他认为父王这样的做法很是不妥,容易给皇室留下隐患。可皇帝却不在乎,他现在只想尽快收买人心,好让天下人都心甘情愿地,臣服在他的脚下。
不仅是后宫,前皇亲国戚们也被他改换姓名,赐地生活,官员们更是纷纷上书赞颂他是个仁义的好皇帝。
在被父亲斥责多日之后,萧云昊有些失意,他来到母后的身边,想要寻求安慰。
可见到母后的时候,发现她也是满面愁容,他关切地询问,“母后的脸色怎么那样难看,可是生病了?听宫人说,自从我们入住皇宫,母亲都没有出去过,是心情不好吗?”
只见母后身穿宽大的凤凰纹交襟锦袍,不施粉黛,神色恹恹地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父亲变了,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温润有礼的萧将军,而是冷血暴戾的君主。”
萧云昊听到这些话有些心惊,他连忙站起身,在四周观察。还好,皇后喜静,宫里没什么宫人,他松了一口气,“母后,今时不同往日,这些话切不可再说!”
“你看,就连你,也懂得察言观色,谨慎万分。我实在不知道,夺权,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位皇后沉吟片刻,起身抚摸孩子的头,“若是他真的给百姓留下仁慈之君的印象,只怕等你坐上这个位置,再想要整顿这一切的时候,会变得十分棘手。”
萧云昊抱拳行礼,“母后请放心,我一定会小心布局,不会给后人留下把柄。我们的国家,定然会一直繁荣昌盛!”
皇后并没有因为儿子的一番话振作起来。她一直郁郁寡欢,哪怕是兄长为她造出一池荷塘,她也仍旧在贞乾殿闭门不出。
直到那一夜,萧瑟的北风在宫城院子里肆意乱撞,一名身穿衲衣的女子敲响她的窗棂。
她警惕地看着面前披头散发的女人,取出宝剑,指向她,“你是谁?”
这位尼姑淡淡一笑,“我住在宫里佛堂,名叫谢稚。”
皇后心头一震,连忙将人扶进殿内,“原来是皇后娘娘,实在是失礼,不知......”
她的话还没说完,眼睛就被眼前人隆起的肚子吸引,“你这是......”
这位尼姑缓缓跪下,“求皇后娘娘能够帮我,这是那天,那个人闯入皇宫后做的好事,我本是想以身殉国,可孩子是无辜的,还请您,能够帮我。”
皇后娘娘罕见的出宫,来到乾元宫,将此事告知皇帝。他沉吟片刻,眼神有些阴郁。
皇后知道他是起了杀心,于是连忙跪下,“若是此时杀掉二人,只怕会被宫人察觉,到时候谣言四起,对皇上的仁慈形象有损。”
“既然你如此说,那么这个孩子,以后是你的孩子,是你怀胎十月要生下来的孩子,你明白吗?”
她面无表情地行礼,“臣妾领命,之后的两月里,还请将她留在我的偏殿揽月殿,也好方便生产。”
皇上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眼神里满是赞许,“如此甚好,你是个贤能的好皇后,黎明百姓会赞颂你的。”
接下来的两个月,她与这位前朝皇后同吃同住,直到临盆。
那是一个大雪夜,凄厉的叫声响彻皇宫,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皇后娘娘要生产了。
由于此事不能被外人知道,所以是由言嬷嬷亲自接生,胎儿有些体位不正,在生下来之后,那位前朝皇后便去世。
言嬷嬷看着手上的鲜血,眼神颤动不已,“啊!!血,下雪了,皇后娘娘,我们快走!快点离开这里,被皇上发现就惨了。”说着她便上前准备拖起已经断气的女人。
皇后娘娘眉头紧锁,连忙上前用破布堵住她的嘴。
她走到门口,对守在殿外的其他嬷嬷下旨,“给本宫接生的嬷嬷得了失心疯,你们尽快将她送到佛堂,求佛祖庇佑。”
就这样,精神失常的言嬷嬷被关在偏殿。
刘念珠找机会溜进去,她拿开堵住嬷嬷的布,“你来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母后又去哪了?”
言嬷嬷跪下,抓着这个女孩的肩膀,像是做贼一样在她耳边说,“我偷偷告诉你,皇上和内侍私通,被我和皇后娘娘发现了,皇上很生气,我们要赶紧逃才行。”
忽然,她又躲到床底下,“叛贼,叛贼进来了,娘娘,老奴胆子太小,武艺不精,没能保护你啊。这个孩子,他不该有的!”
刘念珠蹲在床边,笑容如春风一般亲切,“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嬷嬷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真的?”
女孩纯真的眼神看着她,将她抱入怀中,“当然是真的。”
言嬷嬷笑了。她从身上拿出几本发黄的书籍,献宝似的交给刘念珠,“这是我家传秘籍,我学不会,你学,学了保护我。”
这是两本讲易容术和制药的书籍,寒来暑往,刘念珠渐渐长大,最后将书上内容学会。
在此期间,已经有人给她递过消息,她眼神坚定,走上复仇的第一步,那就是杀了唯一知道她身份的人。
这是一个夏天的雨夜,她揣着匕首,走进偏殿,言嬷嬷见到是她,一脸欣喜地扑上去,“你学成秘术了吗?快带我一起逃吧。”
刘念珠抚摸上她的脸颊,将她的头发抚平,温柔地说,“我们,不需要逃的。”
说完,一刀下去,言嬷嬷没了声息。
她呼吸急促,在尸体旁站了半个时辰没有动,一道闪电劈入庭院,周围瞬间明亮又恢复暗淡。
她终于缓过来,拿起滴血的匕首,像是泄愤般将言嬷嬷的舌头割下,最后费力地将尸体拖到正在搭建的后院。
她来到最里面的房间,亲自动手,用身边的板砖,将言嬷嬷砌进墙里。
倾盆而下的大雨,掩盖了所有的痕迹,没有人再提及这些事情。
只知道佛堂有一个从小长在这里的婢女,面色姣好,身量窈窕,惹人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