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旁只有他二人,一人在上,一人居下。
萧逾白看不清云烨的神情,但却心跳的万分的快,在这寂静的夜里颇为突兀。
云烨失了力,一手扶着柱子,勉强维持着体面。
他缓了好久才找来说话的力气,声音低哑的不像话。
“萧公子,正如谢晏辞所说,我不是容和。”
“那容和呢?!”
他儿时的那个玩伴呢?那个举家魂归禄州,唯有他一人活了下来的容和呢?
去哪了?
云烨闭了闭眼,觉得心真的好累。
两个侍卫上了亭阁,押着他往平溪宫走去,下了青玉石阶,一缕清风吹过,将那散了的二字送到了萧逾白耳边。
“死了……”
*
葭月节之后,东宫不仅多了位丰仪,还添了许多管弦丝竹。
隔壁的玉芙殿中,白日曲调不歇,晚间夜夜笙歌,只要谢晏辞回了东宫,必定是在那里待着。
反观云烨却是万分凄楚,没了太子殿下的宠爱,还被禁了足,这宫中没人会高看他一眼。
再加上葭月节看守他的侍卫尽数获了罪,更是没人愿意给他好脸色,就连炭火饭食都减了不少。
“云公子,该吃饭了。”
嬷嬷推开门,将食盒搁置在了桌子上,内里的碗碟悉数端了出来。
五个菜和一碗粥,统共加在一起,连让一个女子果腹都不足够。
只有最后的那碗药汁量是足的。
嬷嬷走后,云烨只将那碗药饮尽了,饭菜一点儿没动。
大门阖上复又打开,这次进来的不是嬷嬷,而是谢时宁。
“呦,几日不见,云公子瘦了不少啊。”
云烨无力与她辩解,眼袋青灰,困倦的厉害。
这几日那饭菜他根本就不敢动,上面总是带着一层白灰,有时里面还混着土疙瘩,根本不是人能吃的东西。
可那碗药他会喝,一直以来他的药都是谢晏辞的人煎煮的,更何况太医署还有司淮在,谢晏辞也还不希望他死,药应是没多少问题。
谢时宁见云烨躺在床上,只留个背影给她,顿时火大,命令道:“来人,把他给我拉下来。”
门口进来了个侍卫,二话不说将云烨从榻上拽了下来。
云烨一个踉跄,脚下未稳,直接跪在了地上。
谢时宁啧笑:“这才对嘛,你一个男妾,哦不,隔壁的歌姬虽是太子哥哥从领湘楼带来的,可也给了封号呀,你可什么都没有,连妾都不算!”
“卑贱之人,见了本公主就应该下跪。”
“咳咳……”
云烨捂着嘴,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虽说无力但却傲骨仍存。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的好看:“公主殿下……”
谢时宁负手而立,下颌微扬。
云烨轻喘了口气,徐徐道之:“公主殿下与四皇子里应外合,先是推我落湖谋我性命,再是告知于我容和的存在,要的不就是我与你太子哥哥分崩离析吗?可眼下你做了,又讨到了什么好处呢?”
“你看,你太子哥哥喜欢我的时候,可以弃你如敝履,现下不喜欢我了,却有了另一个歌姬陪他。”
“你看不惯我身份低贱,可玉芙殿那位又好到了哪去?要不你别操心你太子哥哥了,他可能眼光就这样,就喜欢平民之中捡糟粕!”
啪——
清脆的一声响彻大殿,云烨面颊微瞥,嘴角渗出了血,半边脸都麻木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