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吗?”
姬玉轩摇了摇头。
他看着顺着檐廊淌落的雨水,神思怔愣,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初入西楚的夜晚。
四年前,姬燕礼派人追杀他,他逃到了临昭边境,身中数箭之下不得不跳下悬崖,为自己寻一条活路。
睁开眼后,入目的是泥砌的房子,外面围着石头院墙,屋子里放着各类的打猎器具。
那是个猎户人家,坐落在西楚的苍岚山下,这家的主人救了他。
他还记得那个猎户,用打猎换来的钱给他熬药,给他买衣,每每见着他都会抱怨自己费了多大的力气将他扛回来,但每次做事又都尽心尽力,丝毫不曾怠慢于他。
伤养到七成的时候,那猎户要走,他便问了缘由,这才知他为何于这山中落户,日日打猎为生。
那猎户说,他原是进京科考的举子,家境贫寒,父母花了毕生的心血供养他,只盼他能出人头地。
他确实文采斐然,但耐不住有人世代蒙阴,家父是一朝宰相,能将那会试考卷掉包了去。
如此,他落榜了。
他不甘心,便递御状,申冤无门,便落草为寇,最后还是没躲过那偷梁换柱之人的魔爪,被逼无奈,只得匿于山中,隐姓埋名。
猎户说他要走,他要去复仇,去要了那丞相之子的性命。
可为什么要现在去呢?在他刚刚退了高热,当着他的面着装收拾行李?
姬玉轩悟懂了,不等猎户道明,他便说:“你既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便替你报了这血仇,还你恩情。”
他就这么拿着剑,去了西楚的丞相府。
大雨滂沱的天里,他挑了沈文耀的筋脉,让他一生残废,再不能去做那大理寺丞。
可他也同样没能回来,昏死在那乞丐巷里,直到被人捡去。
那时也是仲夏,也下着这么大的雨,天色也是这般暗黄。
“六月的天,孩儿的面,说变就变。”
可不是吗?他本就伤的厉害,淋了场大雨,哪里还能回得来?
姬玉轩伸出手来,去接那雨水,任由他们拍打着掌心。
水是凉的,落在这酷暑中,刚刚好。
可姬玉轩却觉得它刺骨,又重,又冰,仿佛他又置身于那条巷道,迷迷糊糊的想着自己的死法,本能的拽着一人向他求救。
“哥。”姬玉轩红着眼尾,对姬子瑜唤道。
“你说,若当时他没救我,我会不会死在那乞丐堆里?”
姬子瑜张了张口,一时无言以对。
不知。
不知。
可我宁愿你当时没拉住他,没有尝到之后的痛楚……
姬玉轩说着,自己笑了起来,抹了把脸上潮湿的雨水,对着姬子瑜道:“走吧,送我回药王谷。”
从官道上走,路过那玲珑苑,让谢晏辞看到我。
姬子瑜开口驳斥:“为何要亲自前去,一株药材的事,朕还能替你找不回来吗?”
姬玉轩摇摇头:“太迟了,我的鱼苗苗等不了。”
天色稍霁,雷雨顿歇,临昭九王爷的驾辇便从那颐华门而出,沿着官道而过。
行至那上都最大的青楼苑,一阵风过,吹开了轿辇上的珠帘。
莹白瘦削的面颊展露出来,一人站在楼上的窗楹前,隔着细密的雨幕,看的真切。
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