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礼当属大礼了,换做他人,稍微识趣些也该上前去搀扶一把,万不能让当朝六公主跪下。
可姬玉轩并未,反而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待谢时宁跪了个实在他才开口。
“公主殿下言重。”
此一声带着些许沙哑,病恹恹的,恨不得下一刻便断了气去,着实给谢时宁吓了一跳。
“嫂嫂,你……”
谢时宁想上前去扶。
姬玉轩摇了摇头,着人搬来凳子,让她落座。
谢时宁心里惶恐不安,她虽不知当初死去的云烨怎么就成了临昭国的九王爷,但当初云烨故去,她到底是添了把柴的,眼下人病成了这番模样,她这心里,着实是过意不去。
“嫂嫂这是怎么了?东宫可有缺药?我那驸马是皇兄给定下的,虽未有一官半职,但经营着家里的药材生意,嫂嫂若是缺药了,我这便让他送些过来。”
姬玉轩气若游丝,对着谢时宁轻笑了声:“不必了。”
“我这病是四年前留下的,好不了了,再好的药材于我来说也是浪费。”
说罢他便咳的起来,只让谢时宁这心里一揪一揪的。
她嘴唇嗫嚅片刻,眉眼一瞥,难受的恨不得哭出来。
“都是我不好,当初若不是我推你落湖,还故意让你看到那些画像,你也不会到了如此地步……”
姬玉轩抬眸看她,这人面上眼睛里都盛满了愧疚,好似是真的醒悟,觉得对不住他。
姬玉轩双眼微眯,心下带着试探,面上却是无异。
他道:“公主哪里的话,说起来,我倒是要感谢你的,若非是有你在,我又从何得知,在你皇兄那里我不过是容和的替身?怕是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此言一出,谢时宁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身下的凳子也像是长满了钉子,让人一刻也坐不下去。
她是娇宠蛮横了些,但却不是听不懂人话,姬玉轩这意思,怕是不愿意原谅她。
“我……”
谢时宁抖着身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烨故去之前,她一直待在这东宫,当初那破败的屋子里,姬玉轩在里面的哀嚎她是听到了的。
那时她因着姬玉轩被皇兄关禁闭,被皇兄惩罚,她讨厌死了这人,便在解了禁足的那刻立马跑了出来,第一个去的便是那昭雪院。
她想去姬玉轩跟前落井下石,耀武扬威,让他知道谢晏辞最在乎的是她这个妹妹,他在怎么着都只是一个男妾,早晚会被人丢弃。
可她刚走进那院子里,便听到低低的悲鸣,还有一声接着一声的道歉,简直是毫无尊严,万分可怜。
——谢晏辞,我错了……
——谢晏辞我知道错了,你放我出去吧……
——我求你,我求你……
走进那扇木门,她甚至能闻到浓郁的血腥气,直冲的她眼前发昏。
她当时吓得不轻,慌不择路的跑了出来,那一幕就这么刻在了她脑子里,怎么都挥之不去了。
她虽一直贬低着云烨,但心里清楚,这人是实实在在的光风霁月,有着傲骨在的,可却被逼的说出那样的话来,这……
她实在是不知,自己的皇兄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