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亦舒惯常以柔克刚,遇强则强,是一个足够清醒足够克制的人。
不管是卢虚灵的欲加之罪,还是袁从简的探究质疑,或是卫家人的得寸进尺,她总是能理智反驳回去的,在他们面前,与其说是辩驳,倒不如说是替自己正名出声,她维护的,终究是自己的尊严与底线。
可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卫斯越面前的脾气,是不一样的。
卫斯越在外人面前如何的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事事妥帖恰到好处,可也从来都是疏远客套敬而远之。
可小心试探,说话表里不一,自我怀疑与克制不住的情绪也是他。
“斯越,我们不吵架了。”
归根结底,是她心中秘密太多了,而他又太细心了,她有不得不隐瞒的苦衷,他也有不得不有的疑惑。
何况,感情怎么能讲道理。
卫斯越侧目看着她,她脸上的笑意依旧,可眼眸中的心事好像又多了一重,即便是这样缓和的话,也夹杂着异样的愁绪。
“好。”
大抵是很久没有吃药,加上心事重重,没过两天,她又病了。
这一次,卫亦舒还算清醒,只是头疼得厉害,卫斯越也趁此请来了巫医。
屋内烟雾缭绕,几个身着异服的女巫医正在跳着不知名的舞。
她倚在床上,咳嗽得厉害。
院子里的梁女医静静看着。
她看了片刻,才抬头看了眼天空,嘴角勾着一丝讥讽的笑意。
卫斯渺皱着眉头听着巫医的话,“一定要离开宛南,往西北方向去吗?”
巫医肃声道“非去不可,不然,贵人的病是好不了的。”
这算是歪打正着了,卫亦舒从头疼开始,再没有断过汤药,去了江全,才好了一段时间,回来的路上又发病险些出事。
因此卫斯渺没有质疑她们的话,而是烦恼起了时日问题。
“也只能三月去吗?”
巫医道“三月弥生,万物回春,正是贵人精神最旺的时候,去了只会更好,若是过了,就是四月,百花殆尽,阴气甚重,于贵人无利。”
卫斯渺越听眉头越是皱得厉害。
他跪了许久,耳边的乐器声音就格外的刺耳起来。
“那就去,我们一起去西北。”
卫斯越沉吟许久,方才道“我可以和长姊先去。”
卫斯渺惊诧道“你疯魔了吗?”
卫斯越没有说话。
卫斯渺继续道“既然时间定在了三月,那就是在殿试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要去,你也要去。”
若是得了圣人赏识,他可以自请前往西北赴任,等阿姊病好了,再想法子回来也是可以的。
若是圣人不肯,便就此作罢,到时候再考也不迟。
卫斯越默然。
事情已经定下了,巫医被卫斯越送出了院子,到了门口,为首的巫医忽然道“其实贵人命格与我方才说的并无二致,东南与贵人犯冲,最好是如期离开。”
只是她心知现在不是合适的时间,将剩余的话咽了回去。
东南方位不止于这位女郎不利,稍有不慎,还是她的丧命之地,是不利于整个卫家的煞地。
只是这样的话她哪里敢说。
卫斯越本是嘱咐她随意扯了这样的借口,乍然听见她的话,还是敛了笑意。
巫医言尽于此,不想多留,“总而言之,郎君一定要谨记在心。”
只待雪融将她们接走了,他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
只是掌心还是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