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亦舒发现沈素洁好似变了一个人,不再张口向她要什么劳什子真心,反而能够和她平和相处。
她的身体好转了许多,他也好似十分欢喜,浑然忘了大部分病痛本身就是他造成的。
“阿姊,你再吃些,我带你去骑马。”
他这样哄着,手中却已经拿了药膳递到了她面前。
“我不去。”
沈素洁伸手将汤拿起来,舀了些许递到她嘴边,目光灼灼,与其说是商量,更像是通知。
“阿姊就当陪我去。”
她低头将汤喝了,“沈素洁,别叫我阿姊。”
沈素洁垂下眼帘,说了好。
她戴上了面纱,换上了极素的衣裙,外面又戴了幂篱,一直裹到了膝盖处,如果不是亲近的人,谁又知道,卫家‘死了’的卫亦舒此刻陪在沈素洁身边。
沈素洁扶她上马,依旧上之前的那个马场,这一次缰绳却握在了他手里。
他好似兴致很不错,驱着马随意逛着,时不时与她说起自己年幼时如何学会了骑马。
百里朗远远瞧着,操场上人不多,他一眼就看见了幂篱遮容的女子,身姿窈窕,素雅非常,哪怕未见其人,也知其貌美。
“倒是奇了。”
以沈素洁的性子,除了沈玉荷那个心狠手辣的小娘们儿,倒是没有第二个女人能跟着他在外行走。
他心中生疑,便想上前打探,未到跟前,先被人拦了。
“郎君,我家主人说了,女客不喜外人,不便让你过去。”
百里朗身下的马绕了个圈,他笑了笑,“不知是哪家女客?”
青衣有些为难,却还是说了,“襄武裴家。”
百里朗又往那边看了一眼,只看得见随风翻滚的层层轻纱,便也作罢。
“阿姊,我该如何唤你?”
卫亦舒一时无话,沈素洁下了马,扶着她下来,“阿姊应是有字的。”
“卫亦舒,就直接喊我卫亦舒。”
“也请阿姊叫我式安。”
非亲非故不叫名,到如今,同辈间直呼他姓名的,也只有她了。
卫亦舒心中不耐,“沈式安。”
沈素洁沉吟片刻,“我想阿姊只喊字。”
她不知道他究竟在执着什么,也不知自己较劲什么,“走吧。”
沈素洁却是不动,“阿姊,叫我式安。”
卫亦舒攥紧了手心,沉默许久,才喊了一声式安。
他心中欢喜,便想要即刻回去,取下碍事的幂篱,让她看着自己喊出这声式安。
可他又实实在在清楚她心中的不情愿。
“我敬重阿姊,决不能直呼姓名,阿姊若是肯将字告诉我,我必定只唤字。”
她明知道他是不讲信用的,却没想到他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似是察觉了她的恼怒,沈素洁还是给了她一个甜枣,“阿姊,我知道卫斯越在哪里。”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她下意识就要逃避,却被他牢牢握住了手腕,目光几乎化为实质透过轻纱看进她的心里。
“阿姊不想知道吗?”
她垂下眼帘,眼睫轻轻颤着,“不必了。”
沈素洁看了她许久,方才笑了笑,“他在西北很好,阿姊放心。”
该是如此,知道自己的弟弟喜欢自己,该是抗拒的,逃避的,即便她心里本该厌恶与排斥。
可他想着,她总是良善天真的,不忍也是应当的。
她沉默以对,任由他就这样牵着她漫无目的的逛着。
直到她有些走不动了,他才带着她回去。
一到了院子里,他就将她的幂篱取了,牵着她往屋内去,“阿姊,再喊我一声式安。”
没有了幂篱的遮挡,她的表情无处可避,冷淡又不耐,“式安。”
他却很欢喜,带着她去了书案前写字。
她被他半拥着,只有执笔的手被他握着,呼吸却交缠不清,暧昧已极。
洁白的纸上很快就浸了墨。
式安两个字就这么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