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身下的马也跟着焦躁不安起来,来回走动着,叫如意一时有些心焦,“你这该死的马动什么!”
似是听到她的呵斥,裴静朝的视线便看了过来。
卫亦舒遥遥看去,却只见他露出一个笑意来。
裴静朝的死里逃生给了公孙芳和不少的欣慰,连人带马往陶中县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仓皇不安,虽然行军依旧匆忙,气氛却好了许多。
赶在日落前,卫亦舒看到了陶中县三个字。
比起之前落脚的长史府刺史府,这里无疑是简陋的,可是公孙芳和却是看起来心情不错,翻身下马时还能与一旁的幕僚说笑两句。
沈素洁叫了自己的亲卫将她们二人安排到了一个小院中,不多时,梁成碧和团圆才被找来。
卫亦舒正在房内洗漱,梁成碧却忽然进来,一句话不说,就跪在她面前。
“女郎,救救团圆。”
卫亦舒才洗完头发,正泡在木桶中洗着,雾气蒸腾间,脸色愈发的苍白,“她怎么了?”
“她发热了三日,我没有办法私用军中的药。”
如意手中的巾子便跌入了水中,下意识看向了卫亦舒。
卫亦舒抬起头,下意识捏紧了木桶的边缘,尔后敛了神情,慢慢起身出来,“我去看看她。”
茹雨辰连忙给她擦身子穿衣服,梁成碧像是松了口气般,深深看她一眼,然后转身出去了。
等到卫亦舒过来时,梁成碧正在床前给团圆擦洗着身子,动作轻柔,时不时轻声哄着,“你已经喝了药,很快就会好的。”
如意轻轻咳了一声,梁成碧这才回过头看过来,搁下了手中的巾子,旁边的小炉上还煮着药,苦味儿弥漫开来,简陋的房间便愈发的晦暗。
“我已经让沈素洁送药了。”
梁成碧点点头,“我不能随意走动,出来时所有的东西全被他们接收了,不然……她也不会煎熬到现在。”
卫亦舒来到床前坐着,看着她脸上潮红一片,呼吸也粗重得厉害,伸手将她脖子上的汗擦了,“所以外头的形势并不乐观了,是不是?”
裴静朝奉命杀她,要么就是迁怒,卫朝安哄他已经成了事实,他总不能去鞭尸,只能拿她来撒气。
要么,就是自知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不愿意将她这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留下来。
梁成碧没有回答。
卫亦舒点点头,“我知道了。”
梁成碧坐在一旁,将棉花沾了水放在团圆的唇上,一遍一遍,耐心至极。
卫亦舒看了片刻,便起身离开了。
如意倒是一眼不看,径直跟着她离开。
直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卫亦舒才道“你向来嘴硬心软,何必和自己为难,想看就看看她吧。”
梁成碧是跟在沈素洁身边的人,也沦落到一点药都支不出来,这一路逃亡,其中艰辛可见一二。
“她和梁成碧如今也算是患难与共了,我去不去,又有什么分别。”
“女郎不怕死,可我怕,但只要想着福宝和小红,我又不怕了,哪怕逃出去一个,也是好的。”
“总不能我们都死在这里。”
说到最后,如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怕死还是不怕死了。
两个人被困在四方皆是围墙的小院里,只有抬起头,方可见一见蔚蓝的天和经过的鸟儿。
“我亲手做的饆饠,女郎吃一些。”
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煎茶睡觉,是卫亦舒现在常做的事。
只有这样的空寂之下,她才能睡得安稳些。
如意自己吃了几块,觉得不错,便递到她嘴边哄着,“总不能什么都不吃。”
卫亦舒无法,只能张嘴吃了半口,却是味同嚼蜡,毫无滋味可言。
“如意,明天你给我做浮元子,好不好?”
如意连连应了,“我明日就做,你还想吃什么?”
卫亦舒拿了帕子遮脸,“只想吃这个。”
如意又说了些什么,卫亦舒却是不大听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