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缥缈看的头疼,还是没能耐心看下去,又草草翻了几页。
2007年3月1日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可以当我的朋友吗?”
朋友,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吗?
2007年4月3日 天气:雨
x今天很奇怪,她脸颊很红,捧着脸时像捧着一个苹果,x问了一个问题给我:“如果你遇到厉鬼了,会怎么样?”
我第一次听到厉鬼这个词,听不懂,问x:“什么是厉鬼?”
[x这个地方,被余安用黑笔涂掉了]
x好像知道厉鬼是什么,她用手比划:“很可怕很可怕的东西,就像是西游记里面的妖怪,要吃唐僧的肉。”
“厉鬼也会吃人肉吗?”
x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我看见她慢慢的点头。
原来厉鬼这么可怕,我告诉x:“我会带你逃,因为我们是朋友。”
爸爸教我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担当,遇到困难的时候绝对不能自己逃。
我第一次看见x笑了,她笑起来嘴巴旁边有窝窝,很可爱。
仇缥缈眉头一皱,这篇日记她来回看了很多次,试图看清x是什么字,奈何余安划的太黑了。
她心脏猛跳,按照日记里的描述,她怀疑她就是后桌女生。
关键是四五岁的事情谁记得啊!
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仇缥缈仔细回忆,发现她以前的记忆并不是完全记不起来,能勉强想起来一点片段。
余安的日记里关于这个女生的内容,只有这几篇,她翻到08年之后的日记,他的日记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写过。
日期再次出现,是2014年。
2014年8月20日 天气:阴
我要回埠市了。
2014年9月1日 天气:晴
我今天看到她了,无论过了多少年,我依旧能在人群里认出来她。
她的眼神更加冷漠了,那种异于常人的冷漠已经深入她的骨髓之中。
过去这么多年,我依旧害怕她。
可有的时候,缘分却又那么奇妙,我们再次分到了一个班。
我知道,我的命运又开始转动了。
仇缥缈之前不打开这本日记是对的,之前打开了也不一定能看懂。
里面没有一个地方提到她的名字,提前打开这本日记,她可能会因为里面的内容无聊,看几眼之后就不会再打开,也猜不到“她”的过去存在于这样的一本日记里。
2014年9月3日 天气:晴
也许是太久没见,我总是会不自觉的注意她,她变了,又没变。
她不怎么在班上说话,对一切毫不在意。
幼儿园的时候就是这样,她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2014年10月12日 天气:晴
她变了,她开始主动和别人交谈,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别人的目光,让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过。
我的印象里,她应该是独于世间的一朵梅花,而不是附和别人的跟班。
她会为了别人不会做卷子,而帮助别人作弊,最后自己被抓。
她会帮别人带饭,接水,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看起来卑微到了极点。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看到这里,仇缥缈呼吸急促起来,这哪是什么日记,这明明是她黑历史记录。
她将日记本丢了出去。
仇缥缈脑海里浮现过去的一幕幕,这些记忆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但记忆里面却没有一个余安。
她又将日记本捡了回来,那些记忆虽然过去太久了,但是她不应该惧怕面对发生过的事情。
仇缥缈很久之前,也曾经尝试改变自己,想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一个朋友,但她失败了,像个傻子一样被耍的团团转。
这段时光她从不愿意提起,毕竟没人愿意自己过去心甘情愿的当了一个傻子。
她将日记本翻了最后一页,数了数,余安的日记只剩十篇了。
这十篇中有记录他生活的,也有记录他学习的,提到她的内容开始变得很少。
这样也好,免得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看破防了。
最后一篇日记。
2015年3月3日 天气:雨
今日,我照例去收数学作业,她还在补其他科目的作业,面对其他课代表,她俏皮的笑着,语气撒娇:“哎呀,再等等嘛,就一小会儿。”
等到我过去的时候,她的笑脸骤然冷掉,我忍住内心的酸楚,对她就像对其他的同学一样:“数学作业。”
她甚至没开口,把作业拿出来后就不再看我了。
我收了作业,离她的座位越来越远。
我恍然意识到,她为何对我的态度会变成这样。现在的她对陌生人都会微笑,对我只有冷漠。
因为她记得以前的事情。
遗忘过去或许是一件好事,但我们都没有忘记过去。因为记得过去,所以她无法把我当做哪怕是陌生人来看待。
这一点,我和她一样。
因为我记得,所以我没有办法把她当成普通同学,和她说话都成了一种奢望。
在这一刻,我第一次意识到,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不再相交了。
我曾经也小声叫过她的名字,就像夜空里最璀璨的星,也只会在某一瞬间属于一双眼睛。
每一颗星,都会在合适的时候拥有一个名字。
在我心里,她这颗星,在过去的过去,也拥有一个独属于我的名字:缈。
但这个名字已经消散在那段我逃避掉的岁月里。
狰狞的鬼脸和满手是血的她,她朝我走来,我却选择了逃跑和逃避。
曾经的我害怕她,是因为觉得她是怪物;现在的我害怕她,是因为她的存在,时时刻刻在提醒我的懦弱。
日记再也没有下一篇,余下的空白变成了,余安躺在病床上无望的人生。
仇缥缈合上日记本,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被涂掉的字原来是缈,除了余安,恐怕也没有别人敢这样叫她了。
仇缥缈苦笑,吐出一个缥缈的“缈”,眼皮颤抖着覆盖住痛苦的世界。
现在可以确定她确实认识余安,但为什么会忘记他,又是新的问题。
仇缥缈之前给嵇次允用过噬忆虫,是将他整段记忆之间提取出来。
其实,删除一个人的记忆有两种方式,用灵力或者噬忆虫,但是灵力删除之后,被删除的记忆迟早会恢复,除非使用噬忆虫,可保证被删除的记忆不再恢复。
噬忆虫会根据灵力变化锁定记忆,提取记忆难度太大,能熟练操控的只有尉迟瑾禾。
仇缥缈操控不算熟练,只能提取整段记忆。
如果这世上有能把余安从记忆里单独提取出来的存在,那么这个存在只能是尉迟瑾禾。
仇缥缈抿唇,想从噬忆虫方面下手,看是否能找到丢失的记忆。
噬忆虫提取记忆之后,会将它放入玻璃瓶中进行保存,然后交给无妄之地的林婆。
仇缥缈不知道原因,她之前替尉迟瑾禾做事从不问缘由。尉迟瑾禾说什么,让她怎么做,她便会去做。
所以噬忆虫的去向应该是保存在了某个地方,因为按照噬忆虫的原理,噬忆虫消失记忆应该会归还回来。
她的记忆还没有恢复,也印证了噬忆虫还存在的事实。
仇缥缈在无妄之地的任务又多了一项——守株待兔,等林婆出现。
无妄之地是建立在亡灵之上的一方小世界,当幼小的仇缥缈跟着尉迟瑾禾,靓在无妄之地飘荡的亡灵时,迅速躲在了她的身后。
一向不可一世的尉迟瑾禾低下了头颅,用沉默和谦卑表示对飘过的亡灵的尊敬,当时仇缥缈在一片沉默里,也选择低下头。
尉迟瑾禾等她们从身边飘走之后,才缓缓抬起头,对仇缥缈说:“他们是无妄之地的前辈。”
林婆就是其中之一,来去无影无踪,更像是她主动找上仇缥缈,才选择出现在她的面前。
能不能找到林婆,她心里也没有底气。
换个思路,除了她还有谁可以见到林婆,在久远的记忆碎片里找到了一个人。
渡使的预备役苏敏。
仇缥缈作为无妄之地唯一的渡使——在不久之后就会被取代。
尉迟瑾禾给了她唯一的地位,重点不在地位,而在于唯一。
之前装作不在意,是因为没有在意这件事的必要性。但现在有了不得不的理由,仇缥缈也想知道尉迟瑾禾究竟在做什么。
总的来说,苏敏手上应该也有噬忆虫,一旦她使用噬忆虫,一定会将使用过的噬忆虫带回无妄之地。
仇缥缈敲定好接下来的目标,苏敏。
因为之前两人闹得不愉快,所以她没打算直接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