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青田鹤十分聪明,命丧决云剑后,它的元神终日徘徊于太清仙境,不愿离去,引起了天君的注意,命人将其救活。今日,让小仙带来,送还紫微仙卿!”
乌翎失而复得,真是喜出望外。
叶法善天师叉手道:“天君修天修地,抱道德之至纯,依然怜惜世间一草一木、一花一鸟,弟子感激不尽!”
“大唐韦后意欲颠覆社稷,人神共愤。此时,正是扶睿宗皇帝上位的最佳时期!天君命你们师徒五人即刻赶往长安,为他们传授道法,兼殄元凶。”
叶法善天师颔首道:“是!错过此次机会,大唐江山恐怕会陷入无休止的动乱中!”
“此去长安,十分凶险!功成之后,卿受世荣禄,尽享人间高位厚禄。岁鹑尾,月鹑火,三日日中时,天君自会复卿原位。”
“贫道浊质下愚,潜行大道,愿蚊力负山,以一人独肩斯任,粉身碎骨也不惧怕,岂是为了人间的荣华富贵?”
括苍神人微微一笑,从风袖中取出一只紫檀木匣子。
“天君令我送三颗金景丸与你,时运未至,不可即服,一定要密而藏之。等到日后,你一定会用得到它!”
叶法善天师伸手接过。
括苍神人浮空而来,又浮空而去。室内唯有一缕瑞香,悠悠弥漫着。
半梦半醒之际,石清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大声道:“师兄,你们听,天上有鹤唳的声音,是乌翎回来了了!”
澄怀蓦地睁开了眼睛,原来是一场梦。
扭头看了一下窗外。
此时,大约正是寅时,拂晓来临,一缕微弱的曙光初现天际。那丸将圆未圆的凉月,早已不见了踪影。
茅山上万籁俱寂,一两声清越悠扬的鹤唳,在宁静的山野间回荡着,显得格外悦耳。
子虚也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迅速披衣起榻,穿上布履就跑出了寝殿,边跑边道:“师兄,真的是乌翎回来了,我们根本不是在做梦呢!”
澄怀和石清紧随其后,跑了出来,遇见云鹿也从寝殿里急匆匆地出来。
乌翎在天上看见他们,一个俯冲,奋翅落在了众人面前,扑棱着雪白的翅膀,直往他们怀里钻过来。
叶法善天师披衣而来。
“刚才在梦境里,你们亲昵了半天,还嫌不够吗?”
乌翎顽皮,使劲把脑袋钻入他的腋下。叶法善天师像往常一样,疼爱地轻抚着它的朱冠。
“昨夜,括苍神人来茅山传达天君旨意,韦后逆乱,意欲颠覆大唐社稷。相王殿下和临淄郡王急需我们襄助。用过早膳,我们收拾收拾,即刻上路吧!”
弟子们颔命称是。
与积云观观主辞别,师徒五人沿着山路下山,走到半山腰的抱朴亭,迎面遇上两位玄冠青褐打扮的女冠。
看见他们,两人欢欣雀跃,扬着手疾步跑了过来,嘴里喊道:“尊师,您让我们寻得好苦!”
西城县主和崇昌县主福身一拜。
“福生无量天尊!”叶法善天师叉手回礼,道,“无上道、无上真,你们怎么到茅山来了?”
西城县主道:“尊师,三郎卸任潞州别驾,已经返回长安!”
“长安局势如何?”
“韦氏一党在朝中势力滔天,随时都会掀翻江山,局势十分严峻。作为李唐子孙,我们有责任维护大唐社稷的安危,三郎委托我们四处寻访尊师的踪迹,望您即当入京,佐助于他!”
括苍神人说,“此去长安,十分凶险!”
等待他们的,一定是八方风雨、生死存亡的局面!
崇昌县主道:“尊师,听说你们师徒去了洪州治疫,我们马上赶到洪州,却被告知你们北上天目山去了,到了天目山,又说你们已经走了,一路追访,一路辗转,我们姐妹俩足足走了大半年!”
“两位殿下辛苦了!”叶法善天师收起心中的忧虑,“为师与临淄郡王,虽然隔着千山万水,却是一心同体。此番,我们正要启程返回长安,归于他的麾下。”
西城县主笑道:“要论师徒,我们姐妹两个,才是您正式授箓过的弟子。三郎从未拜您为师,却一直以尊师相称,十分敬重与您。”
崇昌县主道:“姐姐,尊师与三郎,无师徒之名,情义却胜似师徒呢!”
叶法善天师扬手道:“无上道、无上真说得对,师父和临淄郡王是忘年之交。我们同心同德,才能共诣大业。走吧,大家一起上路吧!”
林荫道上,人影绰绰。
晴空中,乌翎展翅飞翔,紧紧跟随着它们。
众人分坐两辆马车,披霜冒露,星夜兼程赶路。十余天便来到了长安城外。
两杆长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西城县主坐在马车里,惶然望了叶法善天师一眼,掀起车帷一角,厉声道:“何人如此大胆,敢拦本县主的车驾?”
一位身材矮胖的监门卫禁军趾高气昂地说道:“顺天翊圣皇后有令,长安近日戒严,凡是进出城门者,都要严查,就算安乐公主也得接受盘查!”
西城县主刚要骂人,叶法善天师立刻将手搭在她的胳膊上,摇了摇首,示意她不要冲动。
未入城门,他已经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云鹿望着车帷外那一杆隐隐晃动的长枪,寒毛卓竖,一颗心怦怦直跳。
被贬黜出京的臣子,无诏是不能回京的。一旦被人发现,他们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西城县主从马车内钻了出去。
“这位将军,我和妹妹崇昌县主潜心修道,行走四方,刚刚从江南云游归来,还请行个方便,让我们姐妹俩进城去。”
那位禁军用机警的小眼睛瞄了一眼她的女冠装束,粗声道:“依例盘查后,自然会放县主走的!”
说着,那杆长枪直径伸了过来,欲将车帷挑起。
叶法善天师使了一个眼神,众人口念隐身咒,将自己隐遁了起来。
车内空无一人,又走到后面,挑起另一辆车的车帷,车上只有崇昌县主一人。
听到一声“放行”,车驾又隆隆前行了。
西城县主道:“尊师,长安局势,触而即发。每个路口,都有禁军盘查。我们姐妹在前面道德坊有一处简陋的宅院,只能暂时将你们安顿在这里了。”
“无上道有心了,为师只要有一檐一榻即可!”
“那处宅院的隔壁,是属于长宁公主的,玄都观也在附近,望尊师和师兄、师弟、师妹们万分小心!”
叶法善天师点了点头。“我们自会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