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呦,好精致的东西。”苏培盛先是没忍住开了口,“孙贵人真用心了。”
皇帝捏着那已经被戳实了的小老虎,问:“这是她做的?”
“奴才没问,”苏培盛迟疑了一下,又说,“不过奴才确看见小主的手上缠着纱布。”
橘黄色的小老虎,威风凛凛的王字刻在脑门上,偏长了两个大耳朵,看起来又没那么吓人,四双雪白的爪子又大又胖,粗粗的尾巴高吊在屁股上,虽不十分精致,但也可见其用心程度了。
回去的路上,紫罗忍不住问:“小主,您方才分明要去,怎的又不去了?说好要亲自送给皇上,怎的又让苏公公送了?”
孙妙青叹了一口气:“正所谓‘时不至,不可强生;事不究,不可强成。’我要去是以为能抓住时机,不去是确信并不是好时机啊。”
紫罗以为是安陵容的缘故,撇撇嘴道:“难道安常在还敢恼小主?”
“她自然不能,但是如果是皇上觉得我碍事怎么办?”孙妙青指出这其中关键,“苏培盛在御前伺候,可以不着痕迹让皇上看见那盒子,我贸然进去要怎么说?既然我不知道说什么,去了也是显眼,不如不去。”
紫罗又十分忧心:“苏公公会把东西给皇上吗?”
孙妙青揶揄笑道:“咱们皇上可细心着呢,别说那么大一个盒子,就是他苏公公辫子上多了一根红绳儿,皇上也会注意到的。”
这话把紫罗逗得乐个不停。
然而晚间皇帝去了碎玉轩。
紫罗把小主戳毛毡的东西都收拾起来,见小主看了一会儿绣谱,又在纸上描了几个花样,没画两下又把笔丢在一边,以为是小主着急了,便安慰道:“许是苏公公事忙,忘了把东西给皇上看,小主您别着急。”
“着急?我干嘛要着急,除了上火长几颗痘,什么用都没有。”孙妙青见纤秀进来,问她,“你瞧我这花样画的可好?明儿就照着这个绣如何?”
“奴婢还以为小主您一心扑在那些猫毛上呢。”纤秀惊喜地接过纸,看了又看,迟疑地问,“这是...鸡?”
“凤凰啊!你看我还画了一二三四...九条尾巴呢,可不就是凤凰?”孙妙青嘻嘻笑道,“你们不是常说让我学一些传统纹路?就是胖了点,眼睛大了点,但是很可爱嘛。而且这个一看就是我的大作!”
紫罗无语道:“小主,您就算照着纤秀姐姐描的花样绣,也能看出来是您的作品。”
纤秀接着看第二张:“那这个就是龙咯?”
“真聪明!”孙妙青打了个响指,说,“龙凤呈祥,寓意多好,我就把这个绣在荷包上,送给皇上一个,送给皇后娘娘一个,还有一个朱雀,送给华妃娘娘。”
纤秀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小主说那是朱雀,她真当以为是一只被小主偷懒少画了几条尾巴的凤凰。
比起刺绣,戳戳乐当然更适合孙妙青。但是戳的过程中免不了扎手,所以孙妙青也得停下来护护手。
另外刺绣这玩意儿可以随时停下来交给宫女们处理,不像写字,只能由她自己来写,所以孙妙青没事儿也会用刺绣装装样子,叫宫里那些没事儿瞎转悠的老嬷嬷们知道,自己这个贵人不是整天无所事事的。
这些老嬷嬷是孙妙青做贵人之后才出现的。孙妙青刚开始吓了一跳,后来听欣常在说起,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紫禁城里只有贵人以上才算正经主子,份例也足,可以不用自己额外做活儿填补家用。但是祖宗礼法有定,皇室贵族不能四体不勤,所以男人们要定期出去打猎,女人们要写字刺绣插花,帝后还要在春日领大臣在皇田亲耕,以表示自己的不辞辛劳。
从前当常在的时候没人管,现在做了贵人,就有老嬷嬷时不时过来转悠,若是看你什么也不做,当即上报到皇后那里,皇后便要督促嫔妃正心诚意。华妃那样的没人敢惹,孙妙青这样的新人就有人刻意刁难了。
原本孙妙青想花钱消灾,没想到宫里的嬷嬷实在不少,都闻着钱味儿来找你,她哪里舍得做善财童子?只能让两个太监望风,等人来了装装样子,敷衍了事。
今天她也是搪塞的一天。
孙妙青穿着一身杏黄色绣银杏纹路的家常衣裳,坐在蒙着绿纱的窗前绣花,窗外是已经渐渐变黄的枫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