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床幔里,安陵容隐约看到孙妙青跪在床上看着自己说:
“我也可以做姐姐呀。”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比我小半岁呢,做什么姐姐,我才是你姐姐。”
孙妙青眨眨眼睛,躺下来钻到被子里,贴着安陵容问:“那在姐姐眼里,我这个妹妹,是不是特别好?”
“是啊,你做妹妹,比我做的这个好太多了。”安陵容叹息一声,如果她和孙妹妹一样好,是不是莞姐姐对她,会比对淳儿好?
“姐姐也好,妹妹也罢,好不好都是别人眼里的。”孙妙青笑笑,仰头看着乌蒙蒙的床板,“大家又不是生来给别人做姐姐妹妹的,做得好姐妹,固然好,做得不好又如何?难道因为做得不够好,就不是姐姐妹妹了不成?”
安陵容问:“如果人家就要比呢?”
“比不过就比不过,我做好我自己就行了,何必强求比得过谁呢?都要比去,就是比到天荒地老也比不完。”
孙妙青歪着脑袋看了若有所思的安陵容一眼,正色道:
“想要得一个好姐姐,自己首先得做好妹妹。可是各人有各人的标准,你要求我,我要求你,比来比去,到最后那些姐妹情谊还能剩下多少?
所以按我的想法,需得大家放宽一步。既不要求别人做我心里的好姐姐,也不苛求自己做别人眼中的好妹妹。要是有人非要求我按她的想法变成什么模样,我就大口啐她,叫她赶紧滚开!”
安陵容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孙妙青噘起嘴巴,“虚假的情谊,也没必要维持,不如断了清净。”
安陵容低声赞同:“当机立断,也是一件好事。我却不一定能做到。”
“咱们要都一样,不就成了双胞胎了?”孙妙青轻笑,“况且非我本愿的事我也不是没做过。只是还没丢了本心罢了。”
“本心——”安陵容念着这两个字,捂着胸口,忽然觉得自己在有些事上的确执拗了,以至于违背了本心。
“啊——啊欠——”孙妙青打了两个哈欠,缩了缩身子,只露出半个脸。
她迷迷糊糊地跟安陵容说:“夜深了,咱们睡吧。”
“从前我只觉得好多事由不得我,心里难过,如今我才恍然大悟,很多都是我太强求了。”安陵容叹息,“幸而你点醒了我,我还要多谢——”
她扭过头来,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
“妹妹好梦。”安陵容微微一笑,也闭上了眼睛,她现在心里,已经不像刚刚来绥福殿时那般坐卧不安了。
她想,孙妹妹是真心请她来住的,自己又何必过多客气。
于是安陵容安心在绥福殿住下。
孙妙青觉得自己找的这临时室友还不错,人很安静要求不多,还自带干粮。因为她的加入,储秀宫不仅没有过得窄吧,反而宽泛了许多。
只有一点不好,安陵容的女红实在出色,她联合着红绫、纤秀一起积极地教孙妙青学刺绣,让孙妙青不胜其烦。
她也不知道自己咋回事,捏泥人,戳毛毡一上手就会,为啥一捏细溜溜的绣针就手不听使唤了呢?
这大概就是老天爷不肯让她做十全十美的人吧——孙妙青如是评价。
虽然几处最先染上时疫的地方每天都有新的病人,但因为防范措施得当,宫里的时疫并没有像宫外那样急速扩散,事态勉强控制了下来,死的奴才也不像孙妙青预想中那样多。
只是太医院一直毫无进展。华妃跟着皇后念了两天经,终于忍受不住,自己亲自拿起医书来,跟江诚江慎一起寻找治病的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