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敏顿了顿,还是固执己见,要求出院。
于是男医生签了字。
拿到病历材料的俞敏,这才第一次看到,那张专家组会诊单的结论上,赫然写着:腋下淋巴结十二分之一,见癌转移。
出院那天,俞敏给所有亲朋好友、同学同事,打电话表示感谢:“我出院了。我的病没事了。”
所有人都惊奇地问,怎么这么快出院了?
俞敏回说:“也不快啊!加上市里医院的半个月,都一个半月了。”
俞敏不想说自己因为钱不够,是强行出院的。否则,他们该怎么回答?!是帮还是不帮?是吧,不能说。
他们是好人,俞敏觉得自己欠他们太多,不能再出难题给他们了。就这样吧。以后,最好自觉点,主动消失。不要见面,不要联系他们,不要给他们添麻烦。
等到自己情况有好转的那一刻,再联系吧。
这次住院的费用上,大家给的慰问金,有四万元。加上俞敏自己的一万多元,总共有五万元。
由于俞敏拒绝新辅助放疗化疗,也拒绝传统意义上的放疗化疗,大大减轻了治疗费用负担。省、市两级医院住院的总费用,实际只花了三万多元。还剩下一万多元。
出院后,也不打算采取任何巩固治疗措施。所以,俞敏并没有因为这次生病,背上沉重的经济负担。
走出医院大门。
去哪好呢?俞敏有点迷茫。心里无数遍问自己,还会有好转的那一刻吗?还是癌细胞迅速扩散到全身,在痛不欲生中,很快离开这个世界呢?
网络上,有相关文章介绍说,这种病,看人来。有的能活到八十岁,有的能活二十年,有的能活七、八年,有的三、五年。时间短的,只几个月。
俞敏心说,我这情况,除了切掉那个疙瘩和腋下淋巴,其他的治疗措施,包括放化疗,什么也没做。能活几年呢?难道只能活几个月了吗?
真有点不甘心。很不想回S市啊!也很不想见任何人啊!
俞敏在省城的街头徘徊。然后漫无目的走到长江边。看着涛涛江水向东流。唉!一头扎下去,就一了百了了。
还有什么遗憾吗?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当然有啊!蒋超至今下落不明,这是一块心病。
还有就是,一辈子向往去西羌旅游一次。和郝秀仁约过,和樊桂花约过,和多杰约过,到现在没实现。
要不?趁身上还有一万多元,去西羌看看?钱用完的那一天,找个隐蔽之处,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个世界。
嗯,就这么办。
有些地方,就像一块磁铁,对人具有天生的吸引力,比如西羌。
消失之前,那就去西羌玩玩好了,看看西羌的天然地缝去,然后瞅个机会,没人的时候钻进去,能滚进那么奇特的缝隙中,说不定是一种造化。
俞敏给周军和几个好朋友分头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打算去西羌旅游一次,散散心,养病。叫他们不要担心。
就这样,俞敏坐火车,坐汽车,几经辗转,来到了西羌境内的一处地缝景点。
站在地缝最下面一道观景台栏杆边缘,阴风阵阵,深不可测。地缝对侧光溜溜黑色崖壁上,有瀑布朝缝隙里绿汪汪的深潭滚落,被放大了无数倍的暗河水流回声,轰隆隆响彻耳鼓。
俞敏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被巨木砸死的父亲,死时的惨状。父亲被抬回家,摆放在一块刚卸下来的门板上,血肉模糊,奶奶用一条宽大的毛巾,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