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格外寒冷。
蛤蜊岛四周有众多海滩,细沙柔软。海滩有个浴场,规模蛮大。但是现在没有游客。
浴场没有生意,处于休业时期。宾馆、餐馆、浴室的门全都锁着,没有人值守。成了老鼠成群结队横行霸道的天堂世界。
岛的最西端临海山上,有座面朝大海的观音庙。庙里播放着佛乐,香炉里插着正燃烧了一半的清香,炊烟袅袅。
但没有看到和尚,或者尼姑的身影。估计,里面应该是有人居住的。
由于庙门紧锁,俞敏没有敲门试图进去。
站在庙台上观海,是一个绝佳的位置。只是风太大了。吹得高高的风马旗哗啦啦脆响个不停。
有一截长长的黑色铁梯子,几乎成九十度角度,从庙门口,直接下到海滩边黑色礁石群丛中。
这些礁石群中有淤泥,还有很多没清理干净的可口可乐瓶、啤酒瓶,和其它一些塑料袋之类的白色垃圾。
涨潮时那些礁石群可能会被淹没,因为还留有明显的涨潮退潮痕迹。
可以想见,夏天的这个地方,是个多么嘈杂忙碌、人山人海的去处。
沙滩上满是贝壳,暗礁也特别多,游泳容易受伤。不过,现在这季节,也不适合游泳。
俞敏是旱鸭子,根本也不会游泳。即便夏季来这里,也只能在沙滩上拣拣蛎蝗和小螃蟹玩。
倒是蛤蜊山草木丛生,葱葱郁郁。
顺着青石板路,拾级而上。路边的矮丛灌木,高大的橡树、山楂树和不知名的乔木,高低错落。树叶通红,散发着浓秋的气息,自然的天性,自由的野趣。
置身其间,俞敏仿佛回到了少年时的家乡。
自始至终,全岛除了刚开始爬山时,遇到的三只花猫在草坪里晒太阳;和两只在俞敏招呼下,跟在屁股后面同爬台阶的小丝毛狗以外,不见任何游客,也没有一个当地人出现。
三只花猫两大一小,似乎是一家人。猫的毛色光亮得很,背上全黑,只在脖子和肚子下面有一些白色的毛,猫爱干净,坐在草坪上,姿势优雅高贵。
猫的眼睛象猫头鹰的眼睛,黄颜色,眼神很犀利。看人的时候,眼白在上方,耳朵竖立,令你头晕不敢直视。
这是非常漂亮的三只猫。
两只小丝毛狗则跟在俞敏身后,一路打打闹闹、嬉戏玩耍、恩爱异常。
俞敏和多杰循着山间小径,爬到蛤蜊岛山林最高处。由于有点云雾,太阳红彤彤的圆脸,毛茸茸的挂在东边天空。
岛上的山林由高到低延伸,逐渐伸进海里。临海的山林,换成了不长任何植物的、光秃秃的、瘦骨嶙峋而又陡峭险峻的黑色礁石。
远处的海水迷雾朦胧,看不清海和天际的边界线。但毛茸茸的太阳光线,依然能将沙滩以及平缓的白色细浪,映照得波光鳞鳞,闪闪发光。
海浪滚滚而来,涌动起滔天巨浪,扑向礁石。把礁石折磨得百孔千疮,满目苍夷。那里的海水幽蓝幽蓝,深不可测。距离越近,心越恐慌。
俞敏脚上滑了一下,就见几片风化掉的碎石渣滓,朝下面幽蓝的海中掉落下去。
多杰顾不得自己安危,下意识地,一只手死死抓住俞敏的一只手。以防俞敏失去重心掉下悬崖。
要不是多杰眼疾手快,拉了一把,俞敏定然踩滑了脚下散碎礁石上的黑色青苔,势必会跌落海水中。
多杰不敢松手,使劲拉着俞敏。两人顺山势倒在悬崖峭壁的尖石缝里,一动不敢动。相互对看一眼,都不由得暗暗庆幸,松了一口气。
那一刻,俞敏感觉,死亡的滋味,爬满全身。
两人胆战心惊地退回到安全的海滩,并排在一块巨型的石头上坐了坐。
多杰无意中看到了两只正在恩爱的螃蟹。公螃蟹用自己的所有爪子,将母螃蟹罩在身下,贴得紧紧的。并不因受惊吓而分开。
多杰用手肘悄悄碰一碰俞敏,示意她看一眼。俞敏不由得说:“真是一对恩爱夫妻呀!”
多杰热切地看着俞敏,问:“那你呢?打算单身狗到死吗?”
俞敏情绪高亢,心里对自己说,就别再端着了,从了算了。
想到这里,俞敏终于摊开双臂,说:“行了,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想好了,咱俩搭伙过余生。你想好了吗?”
多杰激动地点点头。心里喊到,时机成熟了,可以开工了!
蓝天白云下,碧海银滩边,两人相依相拥,晒着阳光,听着海涛,燃烧着激情。似乎要把几十年蹉跎掉的青春和热血,都补回来似的。
年纪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是不是那个对的人。
多杰看着俞敏,心里想到,这个女人,终究还是和我有缘分。
想当年,十一月十一日光棍节那天晚上,多杰就想过,电话里,要和俞敏表白。谁知,自己喝多了酒,迷糊了,竟然错过了机会。
后来,又在一个圣诞节的晚上,也喝了很多酒。想要再次向俞敏摊牌。俞敏却说,咱龙的传人,不过洋节日,别崇洋媚外。
俞敏给了多杰兜头一盆冷水。结果,多杰第二次想说的话,硬生生咽回了肚里。
多杰这人,在感情问题上,嘴笨。不借着酒,说不出想要说的话。
那期间,多杰母亲一直逼着他和一个名叫卓玛的女人交往。
后来,经不住母亲的逼婚,就有了多杰和卓玛的婚姻。
卓玛在世的时候,由于身体不好,多杰和卓玛之间的婚姻,是无性婚姻。
俞敏这边,就只经历过亡夫蒋文。
两人都算是被岁月给捉弄的人。
多杰说:“你到六十岁还有,我到七十岁还有。”
俞敏打趣道:“照你这么说起来,我还有十年的滋润时光?”
“当然有!一定有!说不定不止十年呢!哈哈!”
多杰哈哈哈地开心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