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基于本能的厌恶。
猛然间他竟有了一种想竖中指的冲动。
两船距离旋涡越来越近。他转过头来,看见莫愁手执长剑,神色焦急地向着自己呼喊着什么.....水声隆隆,却又听不清楚。
虫二轻抚着大宛马的马鬃,面色铁青,双脚却如钉子一般,牢牢地站立在随波起伏的船板之上。
龙驹昂首长嘶,赤红色的躯体,似乎就要挣脱绳索的束缚,跃然而起,又像定格在半空的一尊雕像。
其他的人,磕头,嚎哭,抛洒物品......陷入一种狂乱的亢奋之中。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电影中的某个延迟画面一般,真实而怪诞。
徐长安竟莫名的笑了起来。
若人神相见,就是这样一番情景,那么,所谓的信仰与愿力,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天若欺我,天亦可弃,何况一河神!
作为一名红旗下成长起来的穿越者,在这蒙昧的时代,似乎很难不被激起这样一股豪迈之气,虽不知从何而来,却是充盈在他胸中。
“神得一以灵,道乎?”
风声,水声,人声,一片嘈杂声中,似有一声叹息,在众人耳边悠然响起,平和而清晰。
船首的道士双目倏然睁开。
青色的道袍如流水般滑动,似有一种无形而有质的威压之势,在他身边集聚,弥散。
继而,他双掌平伸,掌心向外,五指微分,双手拇指,食指指尖相搭,掐了一个日轮印诀,口中轻吐一字。
“临!”
风大,浪高,黑云疾走。
疾走的两船,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牢牢拽着一般,又一次停了下来,连接缆绳绷得笔直,横在旋涡的边缘。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河神慢慢转过头来,望向大船之上。
一道夺目的光芒从祂眼中电射而来,一耀而逝,直刺众人心魂深处。
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全部身心已被这光芒洞穿了一般。
除去道士,徐长安,莫愁,虫二等,众人似已心智全失,有人伏地嚎啕大哭,有人狂呼乱叫,没头没脑地满船奔跑。
更多的人竟围住一个带着七,八岁小女孩的本地妇人,不住地磕起头来。
“李二姑,你家有三个姑娘,就送出去一个吧,若等到河神爷震怒,全船人陪着,都是死啊!”
“请您行行好,救救大伙儿吧!”
那个叫“李二姑”的妇人,俯身护住孩子,全身不停地颤抖,不知是惊是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却只是拼命尖声大哭。
哭声穿透河风,在河面散发开来,更显凄厉至极。
小女孩自然不会懂得这些大人们的可怕心思,一双乌溜溜的眼珠不住转动,见母亲放声大哭,死死抱着她的手臂,撇着小嘴,要哭,却又哭不声来。
......
徐长安一下子就被这惨烈的一幕给惊呆了。
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反应过来,只是死死的盯着那一群人。
人性之恶,竟莫过于此!
这一次三观被暴击的烈度,却是千倍万倍,远胜于于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