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玄抹了抹嘴角的血,想起了凰冉,又想起了毕方。
他一定是吓到了他的小凤凰。
可是毕方也委实太过分了些。
那些话,明明应该是他和凰冉一句一句亲口说出来,却假借毕方之口说出,显得忒像玩笑话,也忒不真诚。
凰冉抬头问他:“上神这靴子是哪里买的?”
他心里一惊,也一悔。
凰冉果然是和他生分了,下凡历劫之时,他曾对她说了一句,以后就不要上神上神地叫了。
凰冉听了,果然不再喊他上神,而是意玄。
全五方四海,八荒六合,敢喊他大名,而不是尊位的神仙有很多,可敢喊他意玄的小女仙只有她一个。
他看着她那刻意避嫌的目光,又悔得很想立刻跳南海。
苍梧凤启出事之前,天君隆居召了他上九重天,给龙族的诸多子弟画人像,好集结成册,清点人数。
他不单是从洪荒至今的万古杀神,也是闻名五方的丹青画手,虽说天君召他前来,有些莫名。可他为了摸清龙族底细,还是欣然前往。
到了九重天,他就晓得了,这项差事为何会落到他的头上。
云珠公主抬着一双小鹿般扑闪迷离的大眼,抬头仰望着他,柔声低语:“意玄上神,父君差我前来磨墨侍笔,上神丹青盛名,云珠好生敬仰…”
云珠后来说了些什么,他记不太清了。无非就是求他不吝赐教,多在九重天待些时日的话罢了。
意玄活了很多年,久到他自己几乎都快忘了,几乎同年出生的长琴,却总是把万后面的那个零几岁,记得很清楚。长琴不单自己记得清楚,他甚至给意玄也是年年记录。
意玄不耐烦去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相同。
北方天界上报北海事务的神官总是那几个,来北海见他的神仙,也总是经年不变的那几位。
他不怎么出北海,可以比肩长琴的美貌自然也就藏在深海人不识。后来苍梧出了个凤启,因总是在南方天界内,各处走动,最善八卦的防风若柠很快便把凤启的美貌传扬了出去。
其实意玄也是知道自己生得好看的,只是这好看于他杀神这一名号上,并无裨益。他的美貌不得传扬,很合他心意。
万万年间,他也曾见过许多不相识的小女仙初一见了他,便被他惊艳得羞红了脸,说不出话。然后听到他自报家门,再吓得花容失色,继续说不出话。
凰冉不同。
她不怕他。
云珠也不同,云珠也不怕他,还格外地想多同他待些时日。
意玄挑灯夜画,九重天的星星很亮,天空很清澈,紫得像是饱满的葡萄。身边的人软语温存,红袖添香,他却总是忍不住想,如果此刻陪在他身边的,是凰冉该多好。
可凰冉不同。
她不会像云珠这样安静地挑落红烛灯泪,沉默地给他磨墨递笔。她一定会冒出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一会问他这个,一会问他那个。
云珠的身上很香,香气总是自己寻着路径,钻进他的鼻子里。凰冉似乎很久不用香了,自从她烧了幽都府,她的身上就再也闻不到任何熏香的味道。
意玄紧赶慢赶,原本三个月的工期,他一个月便画完了。
他已经很想回趟北海了。
云珠为挽留他,也为答谢他,送了他一双精心绣制的黑缎白底的靴子。
他本推托不要,云珠红着泪眼,样子很是痴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