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景岚有些生气，对这种讨人厌的、自以为是地操作他人生死的傲慢存在。

恶魔是傲慢的。

在场所有人……所有恶魔的同党，因为比人类更加傲慢，不明状况的同时也怀着极大的愤恨。

但是又因为他们是恶魔，所以比人类更认得清状况，更珍惜自己的生命以及灵魂。

没有恶魔会脑残地公然与比自己强数倍的存在作对，只会在暗处用一双眼睛紧盯他在任何时候可能出现的弱点。

“您会一直看着我们吗，我们在……集会过程中，也可以向您询问规则吗？”一个打扮乖巧的女孩仰着头，她黑色短发刚及那瘦弱的小肩膀，似乎认为声音的主人应该在空中。

“可以。”声音回答完这个问题，没有再留给任何人提问的机会，“现在，宴会开始。”

仿佛开天辟地的那一刹那，包裹着众人的黑色的混沌裂开，刺眼的白光照射进来。景岚微微眯起眼睛，突然感受到身边有气息靠近，于是本能反应跳离原地。

光柱中，景岚看见一抹红色砸在自己刚刚所在的位置，还有那家伙脸上的表情在意外之余还透露着些许兴奋。

景岚忍不住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这恶心的下三滥手段，真不愧是恶魔。

在景岚躲开这一攻击后，又感受到一阵空间扭曲。白光消失，展露在景岚眼前的景色是一堵灰色的水泥墙。

这是……人造建筑？

景岚尝试感知周围的气息，遗憾的是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不知道是本来就限制了这样能力还是他人都隐藏得太好。

景岚所在的位置是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毛坯房，虚掩的门外有光线照进来，显得整个房间格外空荡诡异。

景岚犹豫了一下，呼唤了青穆。

青穆立刻从景岚周身升起的黑雾里凝形，扶住了因为脱力而有一瞬晕眩的景岚。

“我没事。现在这个情况，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景岚站直了身子，轻轻推开青穆。

青穆缩回手，老实地站在景岚身边：“我没有经历过，但是，魔仆不能有太多。”

景岚想起来，之前九歌也说过这个问题：“为什么？”

“魔仆是，不被任何一个地方接受的存在。”青穆这样说道。

“魔仆不是跟恶魔一类的吗？”景岚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认识似乎与真相有很大偏差。

“不，魔仆是恶魔创造出来的……怪物。”青穆显得很苦恼，他不想用这个对他来说已经有特别意义的定义，却没有想到更好的表述，“但是，你跟他们又有些不同。”

景岚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什么意思？”

“他们都是，已死之人。”解释这些东西似乎能消耗掉青穆所有的脑细胞，“他们只要还是魔仆一天，在世界的法则眼里，他们就是本该死去的人，会不断面临死亡的危机。除非，他们变成恶魔，不再被当作人，才可免除一死。”

就好像神话传说里一样，妖怪修不成人，每千年都要遭遇一次天劫。按照这个思路，景岚大概能理解，就是世界认为谁不该活着，就会想尽办法置他于死地。恶魔不受人类的生死约束，但魔仆在本质上还是人，所以会有影响。这样一说，景岚就能理解为什么会有恶魔的集会存在了。

这是养蛊的器皿，又是恶魔的温床，将魔仆置于一个不受世界法则干预的环境里，稳定地增加恶魔的数量。大概在恶魔眼里，将这些魔仆放出去让他们自己摸爬滚打比养蛊的效率还要低吧。

再说景岚自己，他的确是没有死掉的记忆，而是在他人死前渴求力量时变成了魔仆。这么一想，景岚突然慌张起来。

“等一下，我的父母……他们不会是本该死去的人吧？”

“……他们还活着，所以原本就不会死。”青穆好像在思考，微微皱着眉头眯起了眼，“那个恶魔……九歌大抵只是改变了受伤的命运。”

听到这里，景岚刚刚提起的心这才放下。最关心的事情问完，他才想起青穆：“青穆，你是怎么死的？”

“舌头断了，血塞住气管流到肺部，长久闭气致死。”青穆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在说早饭吃了什么。

“你……”景岚感觉胸口有些压抑，最终只说出一句话，“……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