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岚醒来时,右脸正贴在木地板之上。不觉得凉,似乎是保持这个趴倒的姿势有好一会儿,脸下这一块木板都被捂热了。没搞清楚状况前景岚没有乱动,保持着平稳地呼吸一边打量四周一边感受全身的状况。
在昏暗的烛火下,景岚没办法看清所在之处的全貌,只能从视野内几个摆设进行一个初步判断。雕花的屏风,造型古典的花架,怎么看都是有些年代的东西。
在观察周围环境的同时,景岚也意识到了最严重的问题:他现在视角所操控的身体,并不是他本人。
现在的景岚身体素质与普通人无异,没有敏锐的感知力,也没有过人的视力,就连机体的反应能力也差了不少。
景岚第一次觉得,原来人类是这么一个脆弱的生物。
继续这么静静躺了一刻钟,房间里仍旧没有其他声响,景岚终于决定装作刚醒的样子捂着太阳穴坐起身来。环视四周,景岚看到的与他的猜想无异,这里似乎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拖着稍显沉重的身体,景岚攀着化妆台的桌腿站起来。浑身酸痛的感觉让景岚忍不住皱眉,站不了一会儿只好坐回梳妆镜前的方凳上。对着镜子,景岚打量这个全新的“自己”:浓眉大眼,鼻梁挺立,称得上是五官端正,只是看面相也不过十几岁的样子;一头秀发散乱在脸侧,看起来没怎么用心打理;身上穿着质地厚重的衣裙,灯光下隐约能分辨出是红底绣花;肩披一件类似斗篷的东西,竟还是个立领的,如小铺盖似的压在身上,显得有些臃肿。
景岚将手从斗篷里探出来,松了松领口,却感觉有些违和。马上他又将裙摆撩起,用手确认了什么后,整张脸变得有些微妙。
这个身体是个男的。
景岚缓了一会儿,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在屋内搜寻。梳妆台上摆着几盒化妆品似的的东西,首饰竟一个都没找到。景岚又走到床边,掀起帷幔。在整洁的床面上,摆着一顶花哨的头冠。
凤冠霞帔,这不是婚服吗?
头更疼了,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屋内摆设很简单,也没什么地方能藏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刻意收拾过了。景岚没敢推开窗户,只能透过木板的缝隙瞅见明亮的月光,感受到几丝凉风。
景岚没有线索,亦没有头绪。他没有办法呼唤青穆甚至九歌,09也不在身上,再加上这个成谜但没什么特殊能力的身体,他是一个外挂都用不了了。
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似乎是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愿给,景岚甚至没时间考察周围的环境,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就在这寂静的夜色中突兀地响起。
景岚戒备地审视着木门,悄悄地将身形藏匿在屏风后,并没有打算去开门。
敲门声停息片刻后逐渐变得急促起来:“任娘子?”
是个上了年纪的妇女的声音。景岚继续默不作声,瞟了眼化妆台前半掩的木窗。
“任娘子,我失礼了!”
门被粗暴地推开,几个人手举着火把涌进小小的闺房,沾着淤泥的鞋底踩得地板吱吱作响。
这哪是照顾小姐,分明是照看俘虏吧。景岚不动声色地坐在梳妆镜前,借着铜镜照出的影像观察身后的情况。一个打扮粗野的精瘦男人率先冲到屏风后,看到景岚后立刻地嚷起来:“六娘,在这儿呢!”
“嘘!”一个身材微胖的夫人脚步走来,戴着三个金戒指的左手狠拍了大嗓门的男人一下,“吵什么,惊着人怎的办!”
男人尴尬地挠着额头,讪笑着被名叫六娘的女人瞪回了屏风外。其他人见没什么意外,也都跟六娘打了声招呼,稀稀拉拉走了出去。
六娘再看向景岚,原本凶煞的脸堆起了笑容,却掩饰不住一身的匪气:“任娘子莫怕,都是自己人,等到了寨里您说风就是雨,别提多快活了。来,我帮您理鬓,再一柱香咱们就起轿了。”
听这话,还是被卖到土匪窝里,各种意义上都太离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