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怪物，他不认识啊！

景岚还没走远，听到身后的动静脸就绷不住了。九歌真是老阴阳人了，不过有心情逗蒋贝，说明的确是没打算闹事，是可以暂时放一放。

接下来的时间空闲，景岚打算去钱满那里为那身礼服道个歉。走了没多远，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气息朝他靠近。

这气息很熟悉，景岚很快猜到了来人，并没有觉得意外：“你醒了。”

“……为什么……”青穆还穿着睡衣，头发蓬乱，看来是一睁眼就忙不迭往外跑，脸上大病初愈的憔悴暴露无遗。

景岚面对青穆质问的语气显得极为平静：“我欠你的，还清了。”

“我不需要……！”青穆的情绪有些崩溃，那种惊慌是他从未表现出来的、近乎疯狂的神态，“不要……不要赶我走……”

景岚眼里有一丝动容，轻轻叹了口气：“我这么做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感激你为我付出的一切，但是我不愿意你为我伤害自己，而你，也不必因为契约被束缚在我身边。”

“不是的……”青穆靛青色的眸子里眼波流动，几滴泪毫无阻塞地满出眼眶，在轻微皲裂的嘴唇上留下如沟壑一样的水痕。他的手无助地在前方的空气中抓取，双腿颤抖着一步步迈向景岚，好像下一秒就会摔倒一样。

景岚站着不动，不靠近也不远离，只是默默地看着，脸上的笑意带着一丝无奈：“我最见不得人哭了，你再哭我会想打人。”

“你打……”

“啪！”

没等青穆说完，景岚当真是毫不犹豫，一个巴掌就给到了青穆脸上。这一掌没怎么留手，青穆干脆被抽得歪倒在地上。不恼也不急，他只是泪眼婆娑地看向景岚，好像一只要被扔掉的小狗。

“你一个大老爷们矫情什么？”景岚眼里有火，弓腰揪住青穆的领子，“我他喵的干什么了，什么都没干你就在这里给我卖惨，我就解除了个契约，怎么了？”

景岚说的也是事实，青穆一个大块头硬汉哭的这么惨的确是形象全无，场面看着诡异得紧。

“你在我这卑微个什么劲儿，我俩不是隶属关系，你帮我我还你，就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景岚一边怼一边冷笑，“赶你走，我真能耐啊，能赶你去哪？我可限制不了你，你爱去哪去哪，反正你免费（free）了。”

青穆挂着两行泪珠子，看着景岚的眼神有点呆滞。景岚冷静下来想了想，自己也不该对病人太严苛，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说：

“你现在灵魂属于你自己，身体也还你了，我从来不想给你拴绳，随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也不稀罕再做回人，这份力量我舍不得撒手，再无轮回我也认了，改动报酬是我自己的权衡，跟你无关。”

“我就想，一直在你身边……”

“腿在你身上，想在哪关我什么事。”景岚皱眉，“我知道你脑回路清奇，但你那些沉重的东西我一概不接收，你再怎么病娇再怎么扭曲我都无所谓，你给不了我压力。”

青穆好像没有听懂，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配合他那张脏兮兮的脸实在是古怪得很。

“你啊……”景岚觉得好笑，掏出纸巾抽出一张，蹲下身子拍在青穆脸上，“好吧，我承认，我当你是我生死之交的朋友，一直利用你我良心也很过不去的。你对我好，我清楚，所以我也会尽我全力给你好的，明白了吗？”

青穆这才明白景岚的意思。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灵魂竟完好无损，却再也追寻不到景岚的气息和思绪。

焦心之时感知到九歌一瞬间波动的力量，于是连忙追寻着一路赶来。路上他以为景岚跟那大恶魔许愿解除与自己的契约就是为了一刀两断，毕竟他也一直知道景岚不肯借用他的力量，却没想景岚竟会白白浪费一个做人的机会来换两人再无瓜葛，这让他不禁心寒于景岚竟然厌恶他至此。

也是，他这样一个处心积虑不惜一切只为达到自己目的的怪物，又有谁会喜欢呢？

然而，这个把他从黑街的阴影里带出；又让他甘心以生命为代价从甲子门脱离；后归顺于恶魔再弑主；最后费尽心机终于得以跟随的人告诉他，想和自己并肩其实很容易，只要靠他的双腿跟着就好。

“听到了吗？”景岚觉得青穆好像没在听他说话，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我说，你免费……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