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齐思源却觉得黎玥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用她的一字一句在他心上划出一道一道密集深刻的伤口,他私心地想让她停下,却做不到。
“我私心希望,你要是还记得那件事,该有多好,可是这回忆对你太残酷了,所以只要你还活着,我就很幸福了。”
黎玥还接着说了些什么,但是齐思源都没再听了,他整个人像站在空旷无垠的旷野中,耳边只有呼呼作响的风声咆哮。
一种类似耳鸣般剧烈又刺耳的响声在齐思源的耳中回荡,他的脑中也一片空白,像是身体为了避免身心受损而产生的自发的保护措施。
这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齐思源想不出来,即使黎玥已经把发生的一切说得清楚明白,可齐思源就是想象不到,毕竟他连黎玥口中的高中生活都没经历过,他从培训学校中出来就在众多的平行世界中来往穿梭,任务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可是现在,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违反了世界规则、大概率要被消减的天生反派,她对自己命运的悲惨结局毫不知情,靠自己的觉醒和努力战胜了气运之子,可这全部的一切因为他齐思源的出现又回到了原点,她的全部努力都化为泡影。
她念念不忘的宋朝已经早早离开了人世,现在,她全心全意地对待眼前这个她自己认为的“宋朝”,满心满眼都是他,可是她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导致她全部努力付诸东流的罪魁祸首,也是她既定的悲剧命运中的唯一刽子手。
她面对着一个凶手,说她感恩他的存在,说因为他的存活而幸福。
齐思源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来回应黎玥的真心,即使有违他的职业操守,他在当下也没法以宋朝这个假身份对黎玥说出他早已准备好的一切说辞,那些算计在此刻都显得卑劣龌龊,像暗沟里人人喊打的老鼠。
过几天再说吧,过几天再说吧,还有时间,齐思源默默地劝说自己。
“我明天回去接你的。”齐思源抿着唇,还是没有回给黎玥一个眼神,“你去吃饭吧,明天见。”
黎玥早就注意到眼前人越发涣散的目光和逐渐飘远的思绪,他对他们的过去毫不在意也不感兴趣,他可能只在乎当下,黎玥心想,即使她努力地回忆着一切,争取把事情的全部面貌全都分享给他,努力去带他回想,可她们的记忆还是有毫不相干的独立部分,她不觉疲惫地说着,也无法唤起未知的、独属于宋朝的那部分。
“那我等着你。”黎玥笑着说道。
她是期待的,因为他们明天又能够见面了,可是,她心中却感觉不到一丝应有的喜悦,因为她知道,这只是宋朝的一种逐客令而已,他可能厌倦了她把过去的事情在他耳边翻来覆去讲个没完,就好像抱着保险柜钥匙不撒手的守财奴一样。
“好。”齐思源回答道,两人都没再说什么,齐思源直接回房间去了,并没有去送黎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