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宋漫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让那几个小伙子自觉不好意思了起来,几个人一时间都红着脸摸着后脑勺,死死地盯着杯子,不敢抬头看宋漫。
张澄事情多,隔三岔五才能陪宋漫好好吃一顿饭,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宋漫一个人去食堂吃饭。
这一波来探亲的家属,不止宋漫一个,里里外外来了不少人。
小邓每天打了饭,就坐在宋漫那张桌子上,陪着她一起吃饭。
那天正是清明节,像是无数个寻常而又普通的工作日,小邓照例是打了饭。
他吃得飞快,扒拉了几口饭,就匆匆忙忙地跑出去打了电话。
回来的时候,眼睛红通通的,显然是刚刚哭过不久。
宋漫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给他,这个年纪和宋以寒差不多年纪大的孩子。
他没有接过糖,只是突然,叹了一口气。
没由地开口怅怅地说道:“这辈子欠澄哥的实在太多太多了,宋漫姐,你说我以后该怎么报答他才好?”
小邓的家事,宋漫多多少少也是听说过的。
风华正茂的年纪,应该是意气风发,而又无拘无束的。
普通人,像是宋以寒一样,这时候应该安安稳稳地上着大学,谈一场校园恋爱。
如果幸运的话,出身于一个好的家庭,也许可能像是宁江风一般,享受地位和物质带来的一切。
可是小邓,只是小邓,他只是中原一处穷苦农村的孩子,像是一棵倔强的野草,在狂风暴雨中撕扯、挣扎。
小邓永远只是小邓,他也不该是其他任何人。
宋漫从藏区回来后,很快就被张倾接到了帝都去。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张倾带着她进进出出,不知道参加了多少饭局。
帝都人是会享受的,到底都是些私人聚会,选得场子也是别有格调,人也不多,零零散散不过是十几个人。
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宋漫是没见着一个。
攒局吃饭的,不少都是张家或是张倾,几十年交情的老友了。
宋漫虽说不上话,却也没觉得拘谨,安安静静地坐在张倾的旁边,低着头吃饭。
听到张倾叫自己的名字时,才抬起头来,抿唇微笑。
她和张澄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在少数。
兴许这其中也是有不少人不满的,但到底是张倾在,这场子上愣是谁也不敢轻易掀起风浪来。
她知道张倾带她出来,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吃饭。
这其中的意思,她也是明白的。
张倾也不指望宋漫,能够能说会道的,溜须拍马屁地东西,张家人也是从来看不上的。
多说些什么,多做些什么,总归是做得越多,错得越多。
平白无故地反倒是给张倾添麻烦
所以最好的选择,只能保持沉默。
宋漫来京的第一天,就被陈家请了过去。
素有闻名的陈家,如今虽比不上从前,但到底威望和气派还是有的。
只是人丁稀少了些,比不上张家家大业大,人丁兴盛。
陈家除了张澄和张倾这两个外孙,也就只剩下一个儿子和下面两个孙子辈。
比起张家人,陈家人的性格跟张澄是一类的。
一家子人都不大爱说话,就连两个孙子辈的年轻小朋友,都不爱讲话,大多时候都是安静地沉默。
但这种沉默并不会叫人尴尬和拘束,却是一种自然而又真实的流露。
张家那边自有张倾说得算,这次陈家请宋漫过去,也不单单只是见个面吃个饭。
陈老太太挑了几个好日子,让宋漫选。
宋漫哪里懂得这些,不过是随手挑了个有眼缘的日子。
“十月初九!”陈老太太默念着日子。
“这几个日子都是您亲自挑的,难道还不够好吗?”张倾说着,从陈老太太手里接过日子,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看了许久,倒也没看出些什么不同。
“也不是不好,只是……”陈老太太思索斟酌,欲言又止,毕竟这几个日子都是她亲手选出来的,虽是优中择优,但到底也不能面面俱到。
“您知道的,他们年轻人从来不在意这些的,澄澄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他从来就不信这些”张倾将手里的册子放在桌上,摩挲着陈老太太的手背,好让她宽心。
老人家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宋漫是不懂日子的,但到底是合眼缘的,婚礼定下来了,心中的大石头也算是放下了。
六月初 封远进入了一年之中的淡季
所谓的淡季,也不过是业务稍稍少了些,但到底还是要经常加班。
不过这些都是手底下的人该担心的事情了。
张倾反倒是闲下来,大部分时间里都在郊外的私人山庄闭门不出。
宋漫也被张倾接到了家里住
虽然如此,但是一天到晚,宋漫见到张倾的时候,也不过是吃饭的时间,见上一面。
七月帝都已经有了些热了。
虽然比不了地处南方的江城,但到底也是一热俱热。
庄园里的绿化覆盖率直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天晴的时候,一到下午,吃过午饭,蝉声阵阵
张倾讨厌任何虫类,院子里东南西北四角每日都点上了檀香驱蚊。
宋漫初来之时,偌大的院子点檀香,简直又奢侈又浪费
住久了之后,才发现,这不过是她们有钱人的寻常生活罢了。
比这奢侈浪费得,只会更多
那天陈平将车稳稳地停在了一家私人工作室,宋漫抬头向外窗外看去。
透明地橱窗里挂满了各种各样时下最为新潮的婚纱礼服
从中式到西式,从古到今,堪称应有尽有
宋漫还记得张倾曾经无意间提起过礼服的事情
仅仅只有一次,还是闲聊之中无意提起
她本以为张倾不过是随口一提,如今看来,却是时时刻刻放在心上。
一共有六套礼服,其中三套刚刚从国外时装周上买回来的,国内外还没有人穿过,另外三套是苏杭的名手费了几个月的工时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中式礼服
白色的绸缎干净洁白没有多余的修饰和添加
是这六套之中最朴素最简单的一套
白色的裙尾上甚至连一朵多余的纱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