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儿女走了，四春吃力的爬起来，半靠在墙上，拉着栓柱的手说：“栓柱，我这次真不能陪你了，我要走了！”

四春泪眼迷离，眼前的栓柱一片模糊：“人老了，胆子小了，年轻的时候，我一个人不害怕，现在我怕了，那边从来没去过，也不知道到底啥样子！”

拴柱坐在炕上，让四春靠在自己怀里，这样比靠在墙上舒服一些。

他握住四春的手，明显感觉出她的颤抖。栓柱说：“别怕，到哪我都陪着你，四春，你别再想丢下我！那边我也不熟，你丢下我，让我到哪里去找你呢？”

栓柱低下头，把自己的脸挨着四春的头顶上：“我不想再找你十年！你知道吗？十年我经历多少次绝望吗？”

栓柱的眼泪顺着四春的额头滴落在她的脸上，流过她的唇角，四春觉得一阵苦涩由嘴角直接渗进心里。

她闭上眼，任由泪水划过脸颊，一滴滴落下。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第二天，四春彻底的躺下了，饭是一口也吃不下去，只是能稍微咽下一口水。

两天以后，余生一家三口，来喜和马家宝，长乐和家承也都匆匆赶了回来。

余生把儿子抱到四春面前，蹲下身，拉着母亲的手说：“娘，你看看，你孙子回来了！”

四春的眼皮动了几下，她努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眼前模糊的幼小身影，嘴角颤动了几下，重新闭上眼睛。

余生拉着娘的手说：“娘，你看见了吗？”

四春点点头。

余生哽咽了：“娘，你疼吗？”

四春摇头，但她紧攒的眉头和额头上汗水都出卖了她！

大小去乡民政局说明了情况，两个工作人员很感动，带着公章，亲自上门给四春和栓柱办了结婚证。

栓柱把两个红本放在四春的手里说：“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咱俩的结婚证。到了那边，咱也名正言顺了！”

四春睁开眼睛，眼睛明显亮了一下，然后又闭上了，她努力的点点头。

又过了一天，四春连水都喝不下去了。满头银发的拴柱曲着一条腿半跪在四春床前。

“四春，你疼吗？”栓柱摇头：“水喝不下了，药你也吃不下了，你得多疼！这太残忍了！”

可无论他怎样絮叨，四春都不能回答了，只有一口气，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两天以后，四春永远闭上了她的眼睛。

栓柱拉着她的手被孩子们强行拉开。栓柱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喷出了一口鲜血！

………

十天以后，花籽的坟旁又起了一座新坟！墓碑上写着先考妣李栓柱，郑四春之墓！儿李余生孝立。

一九九二年九月二十八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