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天水冷冷一笑对他说道:“我路天水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去死……”话音未落她又拧一圈手中的弓,只听弓弦一声脆响,敦野的脖子上流出一圈琉璃色的血…
“啧啧…荧祝人不是铜皮铁骨吗?铜皮铁骨也会受伤?来让我看看,你是真的荧祝人吗?”路天水阴狠的抓紧他的头发,一脚踢中他的膝窝,逼迫他跪下来,寒霜的蔓延让他身体发抖,喉咙的紧锁让他说不出一个字。
路天水细长纤白的手指轻而易举的挖出了敦野的一只眼睛,她拿在手里仔细的观察那红色的瞳:“嗯…听闻荧祝人的眼睛里可以看见广阔无垠的红色星海,看来是真的…我回去就把它做成挂件,这东西也太好玩了。”她盯着敦野,装出几分天真的笑。
敦野对她只有厌恶。
路天水突然变脸,目光狠毒无比,她捏着敦野的下巴,顺便踩碎了落在他身边的赤回石:“把黑血珠吐出来吧。”
敦野突然咬紧了牙,幸亏路天水的手撤回的快,不然非要被他咬断一截手指不可。
敦野拼命的往肚子里咽黑血珠,脖子上的弓弦下琉璃血越流越多…
路天水玩腻了,她一掌拍在敦野喉咙,弓弦崩断,黑血珠也从他喉咙伤口里掉了下来……敦野倒在地上,浑身僵冷,胸口艰难的起伏着…
路天水拾起地上的黑血珠,无奈道:“哎呀…只剩半颗了……”她瞄了一眼敦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而后,走去坦生身边,弓身把半颗黑血珠融进她胸口的伤口里……慢慢的,坦生恢复了呼吸,不过伤口并没有像前几次一样愈合。
她掸了掸手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都是疯子,真当这玩意是什么好东西了。”
路天水利落的吹了一个口哨,厉羊马自远处赶来,白马蓝青蹄,跑起来像风一样快,此马难得,被驯化的寥寥无几,行程可一日千里。路天水把铜簪从坦生口袋里摸出来,将它绑在坦生的左手手腕上,而后将她抱起丢上厉羊马,而后对厉羊马说:“按照提前说好的去做吧。”
马飞奔而起,空流一阵疾风卷起路天水的红衣。厉羊马比敦野和坦生两个莽撞人厉害,它穿行大地自知风之道,闯入白雪戈壁后,它黑色的眼睛一眼便知何处风强何处风弱,在它眼中风弱之处白色的,风强之处是黑色的,它看见黑色的空间里,一条蜿蜒曲折的白色窄路,幸好它速度快反应也快,在那风道变换之前就沿着风弱之处跑出了强风肆虐的地方。
此处,白雪旋转,飘落,风止,厉羊马吐了几口气,甩了甩脑袋,雪白的皮毛上有几处细细的割伤,是风中雪与冰雹所致,不过这点小伤对于它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它背着昏迷的坦生穿行在白雪皑皑的戈壁,戈壁上鳞次栉比的红色塔楼,它们高高在上,无根无着,墙壁瓦片皆是红色流苏,其内有一口气撑着,让柔软无状的流苏鼓成塔楼的样子,仿佛海底的红色珊瑚,绒毛随着海流而飘动。
在白雪戈壁最深处,风雪最小,白府藏在此处。回字形的不大不小的青石院落里,传来声声打铁声。
厉羊马抖了抖身子,将坦生丢在青石围墙下,高高的铁门前,而后它返回风雪中消失不见。
从常年风雪的白雪戈壁回到虺沟,路天水顿感初秋的外界犹如在经历盛夏一般。被青石屏障围起来的泉眼边,一处高些的青石上亮着一盏油灯,灯下,一个瘦长的影子轻轻晃动。路天水擦洗着敦野的肮脏,并用如发丝一般细的银针勾着透明的细线把他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缝合。
黑血珠一人一半…谁也得不到好处,本是个可令生命不死不伤的好东西,可损毁分开后,就成了让人受罪的东西…虽不死,但会伤。伤与常人无异,会疼会流血,如果不管伤口还会化脓…痛苦会与生命纠缠。不知道敦野醒来知道这个消息后,会不会痛心疾首,悔恨当时不咬紧黑血珠呢。
她为他准备了新的绣着琼花的衣裳,处理完他的伤口就静静的坐在他旁边等他苏醒。她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敦野,眼睛都不眨。
不知过了多久,虺沟已经起了淡淡的雾,油灯燃尽了,天色乌蒙蒙,微微亮,周围凉嗖嗖的,这时敦野终于清醒,他猛的坐起身来,带起一弧冰凉的水珠,他大口的呼吸着,喉咙里还伴随着异物响声。路天水平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发现他。
敦野一回头,就看到了坐在青石旁直勾勾看着他的路天水,路天水提起红绳编织的挂坠在敦野面前晃了晃:“我把它编成挂坠了。”
敦野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左眼,他没有摸到空空的眼眶,眼皮塌陷,而是一簇柔软冰凉的琼花,琼花下是金色的铜片,铜片被钉在他眼睛周围的骨头上…不出意外的,路天水依旧把他当作玩物。
他用另一只眼一边警惕的盯着路天水一边站起身来,路天水慵懒的随他一起站起来,随手拿起新衣裳给他披了上去:“我知道你是荧祝人,荧祝人的名声在过去一百年都不怎么好,而且,你的红发赤瞳无法掩盖,只有在这没规矩的无人敢招惹的虺沟才能合理的存在。”她欺上敦野的耳边悄悄的说:“狐主欺骗了我,他骗我说你是自己跑出虺沟的,其实是他私心放你出去的,还顺便带走了我的生肉。这一切都是他让你做的,你很被动,我不怪你。狐主他骗我他就欠我的,我把你找回来,让你做虺沟的杀手,他只能同意了。”她说着把一个坠着赤色水晶的皮革绳吊坠挂在了敦野脖子上,“这是他要挟你用的,现在还给你了。”
一时间,敦野不知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坦生呢?她还活着吗?”他艰难开口,声音沙哑,喉咙里似有什么东西阻隔,并非所有的字都能发出声音。
路天水站直身子,抱着胳膊,笑笑说:“当然了。狐主要保的人怎么可能保不住。”
敦野顿时慌乱:“那黑血珠…”路天水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再说话,紧接着她慢慢收回手,身体贴近他,悄悄的说:“这世上没有黑血珠,坦生已经被你安全送到白府了。”她一边说着左手的食指轻轻敲击了两下敦野的胸骨。敦野瞬间会意,黑血珠还在他身上,可为什么他会受伤呢……撕心裂肺的疼撕扯皮肉,让他无法静心,此物不是能愈万物,令人不死不伤吗?坦生还活着…没有血她是怎么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