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喝了,我怕你醉了,答应了我不该答应的事。”敦野夺过了他手里的酒盏,雨盈尊直接抱起酒坛喝。
酒瘾就像一直抓挠他皮肉的虫,只有喝酒,拿酒来满足它,它才会安静,不然他都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你想趁人之危我也拦不住啊。”他烂醉如泥,似笑非笑,突然身子趴在桌子上,呼呼睡去。
他的衣裳沾满了酒气。
敦野起身,对花朝说:“这次,是他请的。如果你要留下什么东西,找他要吧。”说完,敦野便离开了。
坦生睡了一觉后,身体变得很轻,就像一团可以被控制的气,她睁开眼睛,从未觉得这个世界这么清晰……
黑甲士兵急匆匆的赶来,手里呈上一本名册:“陛下,妖界十里村紫目族发生了动乱,黑甲士兵已经将其制服,现在关押在水牢里,这是叛民名册,请您定夺。”
坦生拿过名册,看着那长长一排名字,它们仿佛在跳动,咬牙切齿的哀嚎,因妖界妖皇软弱,他们没有依靠,他们不信公平,不信律法,他们只能如此歇斯底里,连命都不要。
她赶忙起身,跟随黑甲士兵的指引,赶去水牢。
琉璃宫后,有一个几十丈高的白石柱子,白石柱子很宽,像一堵墙。上面浮刻着连环的恐怖雕刻,像地狱一样。
坦生见之,不觉背后一凉。
黑甲士兵带着她走到一个巨大的猛兽面雕下,轻轻触碰那猛兽的眼睛,白色的门便开了,他带着坦生走进去,一股潮湿的霉味腥味扑鼻而来,坦生不可控的泛起一阵恶心,
黑甲士兵为她系上一个黑色的面罩,坦生没有拒绝。她听见了铁笼咣咣的碰撞声,亦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宛如猛兽一般的吼叫,那些低沉与尖锐交织的声音循环在耳边,她站都站不稳。
“陛下,您可还好?”黑甲士兵关切的问。
坦生捂着面罩深深喘了口气,摇摇头道:“没事。”
黑甲士兵带着她继续上前,脚下粗粝窄小的阶梯,向上,向下,都螺旋伸展着,一个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宛如手掌的石台不规则的自上到下排列着,起排列就像腐朽树干上长出的蘑菇。
石台上被巨大的锁妖铁锥钉着的小笼子里,关押着奇形怪状的妖。每一个石台都有一条粗犷的铁链伸张旋转的台阶,黑甲士兵扶着坦生一跃而起,落在了最下面的石台上,水面平静,石台半浮在水面上,水里有很多长着锯齿状背鳍的黑色鱼。
在一个黑色的大铁笼子里,拥挤着大约三十几个青面紫目獠牙的妖,他们的身体用奇怪的姿势扭着,自己被自己束缚,在铁笼子里,除了眼睛能动和心跳其他的都动不了。
黑甲士兵打开笼子,揪出来一个妖,他健硕的身体满是擦伤,紫色的眼睛像两团星云。
他一副壮烈无悔的样子站在坦生面前。
“白思岸经过十里村,我们只是自卫,何来动乱?”他理直气壮道。
“他可有伤你们?”坦生问。
“他未伤我们,但踏足我们的领地,就是错的,他的存在就是错的,你容留他,就是错的!”他愤怒斥责坦生。
黑甲士兵抬手想要惩治他,被坦生拦下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才不是错的。”
他紫目忽现血光,上身向坦生一探:“杀了他,把他烧成灰,丢去断崖,散去宇宙,别让他的任何痕迹留在大地上!”
“真皇有令,诏书天下知,白思岸无罪,你们借此发挥,制造动乱,我会按照妖律处置你们。”她面无表情的说。
“凭你?明眼人都知道,你身负黑血成了青麟侯,黑血没了,就被丢在这当个聊胜于无的妖皇,真皇没有把你丢掉是不想让你太难看。你真拿鸡毛当令箭……”他话没说完,坦生抬手隔空抓了一下他的脸,把他的嘴直接划开了……他痛的大叫……
铁笼子里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奇奇的看向她,紫色的眼珠,赤色的瞳环……
“这么多人,挤在一个笼子干什么?都给他们分开,妖律中,无故引发动乱者,断指。就在此地行刑吧,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们的亲人看到,心疼。”坦生冷漠的说。
黑甲士兵十分迅速的将他们分开,砍了一根手指,手指落在牢狱地下的池水里,刚好能喂鱼。
坦生赏了他们干净的衣裳,分别送回家去了。
妖界因此有了忌惮。那个小小的人儿,几乎被大些的妖一脚踩死的人,竟然这么干脆点的狠。
她的狠让人心里发毛,捉摸不透…
秦汝拿着面具回侯府了,人们心里刚刚燃起的热血就这么被浇灭了,他们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希望,只剩下疲倦的躯壳日复一日的活着。皇权是他们头顶的大山,而他们只是山下的尘土,尘哪可撼山?
花夕拔下头上的一根花簪挑弄睡着的雨盈尊。
雨盈尊将那簪子夺过来扔在地上,翻个身继续睡。
“你别变成魔头,那样我会感觉耻辱的,我们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若是个魔头,那我们的信仰就崩塌了,这么多年白活了!你听见没有!”花夕苦口婆心的说。
雨盈尊不耐烦的推了一下花夕的脑袋:“知道了。去别处玩,我要再睡一会儿。”
花夕从脑袋上又拔了一支花簪,攥紧直接扎在他手背上,刺痛顿时将他惊醒,他懵然坐起,见花夕已经脚底抹油跑了。
“这孩子…”他摸了摸手背上被扎的红点,长出一口气,没法再睡下去了。
每次雨盈尊不认真听她讲话,她都会让他疼一下来汇聚精神,来记住她说的话。
他无力的站起来,走出晴雨万生楼,外面,天冷的很,他紧了紧衣裳。
雨盈尊抬头看着空旷的夜空,心里却被愁绪挤满,魂役依旧没有带来鱼有枝的消息……
他低头看到了别在腰封上的扇子,不自觉的微微笑着自言自语:“我去找你吧,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他牵走晴雨万生楼一匹厉羊马,披星戴月,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