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中,出现了身上长着动物皮毛的寒星人。
敦野看见了他们,轻而易举的把他们杀了。坦生看见了他们,利用灵空让他们自己杀了自己……
很快,密信局给了坦生回信,他们把怒雪刀和那些线索还给了她,说并没有在汇龙峰找到雨盈尊,在其他地方也找了,没有找到。
坦生担忧的跑去汇龙峰,冰冷的气息几乎冻住了时间。
她一到皇宫,就被一条地蜥拉扯入地下,她手里的线索和刀都被抢走了。
寒铁皇宫,现出暗沉朱砂色,水珠像雨点一样从头顶的石头上滴落下来,滴在水面上无声的融入水面,连个波纹都没有。
琉璃血散发着潮湿的霉气,缠绕在坦生身上。她看见平静的水面上,站着一个一身冰白,白发白面的男人。
两只琉璃球自水面下游上来,镶在他的眼眶。
他睁着大大的无辜的眼睛看着坦生,两只眼睛像混着星沙的琉璃。
“地心,除了白雪戈壁,还有汇龙峰一个入口。你是客,怎么能不来拜见主人呢?”他说着话,声音像空谷水流。
他发尾漂浮着一个琉璃玉环,飘来飘去的。
“那是你的尾巴吗?”坦生问。
他没有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反而对坦生说:“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你不要嗔怪,我杀了雨盈尊,你也不要怪我,因为他,大地上的人才退化成这样没规矩的样子。”
“杀了雨盈尊?你?”坦生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个人点头。
悲凉从四肢一下子挤到了坦生心脏…
而坦生所控制的灵空一下子经历了一场海啸…
“我不想杀他,他也是我的子民,我只让他屈服,但他不愿意。他看见我,就像看见了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的仇人,不惜启动魂书,让每一个魂役都手持火芯与我对抗,不是我杀的他,我只是赐予他万里琉璃海,他以火芯照路,照见的只有眼前,而他因为耗费的能量巨大且自身太弱,便形陨身消了。我看见他,变成黑色的沙…火芯被地心吞噬,大地又可以撑一段时间了。他已经登神,可上天眷佑,他只点睛了玉玺上的一条龙,他还是那么自以为是…”
“地蜥一族对世人的禁锢,人人皆知,你们统治不得人心,为什么还要卷土重来呢!权力对你们就那么重要吗?”
“不,我要的从来不是权力,你知道吗?大地快要毁了……如果任由人族自由,那毁灭会提前到来…”
“我不想知道这些,我只知道你杀了我的朋友…”
地皇看着坦生眼睛里的仇恨,知道说再多也不会有意义了。所以,他令叶蜒爬上了她的身躯…
她怎么不知道叶蜒是怎样的虫子呢,她挣扎着,因为挣扎身体不断碰撞了束缚她的琉璃血,很快她便中了琉璃血毒,她不怕痛,她要时刻保持清醒。而她的意志所控制的灵空里,正在经历一场怪火之灾……
她恶狠狠的看着地皇:“我已无大义,此刻,我只想为雨盈尊鸣不平……”
地皇怒道:“我有我的法则。大地从来都应该只有我们地蜥,我们进化怎么可能是为了再退化呢!”
“今日,你便陨身此处,同你的不舍同你的叛逆,一同去吧!”地皇向坦生伸出手,一只巨大的獠牙自迷蒙白雾中出现,镂空的牙体里,藏着镂空的白铃…
铃声响,如石块之间的撞击…
坦生无法集中意念启动灵空,被那獠牙穿过脑袋,扯出脊骨,那一片血腥扑在平静的湖面上,突然血色的火燃便整个湖面,地皇惊讶的退到赤铁皇宫屋顶,血色火焰里,人在挣扎着,向生的挣扎是诡异的舞蹈,可以踩着物,也可以踩着人。
坦生的灵魂是鸦青色的,她握着黑色的刀……
地皇掀起一团紫鳞钉丢向坦生,那一片片紫鳞钉像龙鳞一样,一片一片排列着封住了坦生的灵魂…此刻她如同在地狱中的雕塑…
地皇心有余悸。
他派出地蜥按照坦生找来的线索去探索链山,很快便得到了链山各族大印,他观察那些族印,发现它们是一个完整的地图…起点是链山,终点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沿着地图寻索,走到沧容城外,他听见了齿轮转动的机械声……
恰好月如眉,光透过了晴雨万生楼的天窗,虽已破败,但依旧能承受月光。
地皇踏入晴雨万生楼,月光在屋子里形成反射,最后只留下一个黑色的空洞,他试探的触摸那个空洞,一下子被吸引进去……
雷电无声,在空间内闪烁,如山一样的大的浑天仪,显得巨大的德公像像石头一样小,而地皇,如尘埃一般……
他游荡其中,风起云涌在脚下,石林绝壁,层层叠叠,地上散落着一踩就碎的白骨,这些骨头有的属于人,有的属于兽,有的属于妖。
这里还丢着几方已经腐朽的黑色帕子,地蜥敏锐的嗅觉可以察觉到,上面还有雨盈尊的气味。
他在吃人,一直都在吃人。
所谓的入雷雨渡躲避乱世的言辞都是假的,那些人来了这里,都会变成雨盈尊的食物…确切的说,是魂书和月偶的食物……
作为人,在世间的律法与框架里,他早已罪无可恕…
悬崖峭壁上,刻着关于大地的一切,御兽族的一切。
地皇退出了这里。他心潮汹涌,直接将晴雨万生楼毁了,毁了雷雨渡的入口。
他与寒星人约定,只要杀了敦野或雨盈尊其中一个,就会给他们三分之一的大地作为栖息地。
他们做到了,他们用坦生的样子在雨盈尊最脆弱的时候把叶蜒丢在了他身上…神又如何呢?他只要曾生存在这里就有弱点,他原来可是人啊,人怎么能没有弱点呢。
他们没有人敢动敦野,因为启动天劫云箭的关键就在他手里。
一时间,他失去了两个似友非友的人…
又是地蜥,又是地蜥……
他杀了所有寒星人冲入地心,与地皇争斗。
地皇百年韬光养晦,已与从前不同了。
揽星祀从来没有停止……
敦野与地皇斗的势均力敌,赤铁皇宫岌岌可危,平静的水面震颤着,水花变成长长的针丝纵横交织将敦野困在其中,再用力向水面下拽去。
坠入水中后,刺骨的凉透过皮肤钻入内脏,根本不可能这样的,敦野无力的挣扎着,按照他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这样的,他根本用不出火芯与石咒。
他被针丝拖入最深处…
可他的眼中并没有绝望,而是,一种笃定。
整个大地,他都画上了石咒,这个大地如果一直都在地蜥迂腐的禁锢里,那不如,不存在…
石咒存在每一座山,每一条河,轰的烈火刺入地下,如同赤色的颜色渗入黑色的水中。
破碎的坦生还有一口气,她把所有挣扎在痛苦的人悄悄的收进灵空里,给予他们日月星辰,衣食水源,篆刻石书,让他们活下去,即便她死了,也许他们会有一个希望逃脱她即将垮塌的灵空,也比在这个纷争不止的大地上等死强。
坦生木然的出现在全部都是镜子的城市,胸前挂着鬼族的骨头,这样,她就可以隐形。
身后,有个人,拍了拍她的肩,她回头,却被一把光刀刺穿胸口……
“找到你了,神明…”
黑色的血涌了出来,那个露着白瞳,穿着银色铠甲的人把血收集起来,走了。
鬼族的骨头让她隐形,镜子上没有她的影子。
一个身着黑衣,戴着万彩石链吊坠的男人念叨着:“他们会研究黑血,造出让人永生的药。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是一个德门御史起了私心又让你去人间牺牲了一回。”
坦生看见了他的样子,用这个肉体最后的力气,念了一句:“老师……”
最后,人类依靠自己的智慧与力量冲破了闭塞的空间,重新来到大地,历史在重演,轮回无始无终,只是怪火之灾没有上演,沉寂的天劫云箭早已腐朽,敦野现身汇龙峰上,拿走那包种子,将它散落大地,等待发芽。
德门外,黑色的鱼来来去去,她看见了那个被荆棘锁链绑住的漆黑的人,他看见坦生,用力挣扎向她。
她好奇的走过去,他额间的金线令她好奇,她轻轻的点了一下,黑色缓缓褪去,隐隐现出雨盈尊的模样。
坦生心潮澎湃的瞬间,便记不得在大地经历的所有事了,她只记得,她是一条黑色的鱼入大地,去牺牲,去给绝处之人带来希望。
德公身着绣鱼轻纱,万彩石莲坠子飘在胸前,对着雨盈尊念叨了一句:“说了让你别回头的。”
“大地终究要面对自己的命运,你们再强也阻止不了它将要毁灭的事实,我降下荧祝人,降下黑血人,都仅仅暂缓它的灭亡而已。”
宇宙中很多星星都陨灭了,大批的空洞出现,很多星星都被空洞深渊吞噬撕碎,万彩石莲开了,盛开如碎石一般的清脆,它将所有生命都藏在石莲里,丢在金水桥下的深渊里,德门如一夜小舟,随波逐流于宇宙之海,他会看见宇宙再次轮回新生……
时间只是能量消耗的一种程度,宇宙无岸,小舟无从来,无从去。
本书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