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地上爬起来,松松垮垮的坐在地上,疲惫的看向那耸起的断崖,蓝昭塔的残骸挂在断崖上一些,堆在水里一些,黑色的水面上,只有越来越慢的波纹,女孩彻底消失了,可能被打成了肉泥。此行我没有寻到关于青鸟的线索…却看见了一个倔强的傻子。
龙游心待我刻薄,还以亲人的身份纠缠不休,像个影子一样,黑暗时候消失,只要有光它就会出现,每当我开心了,他总来破坏兴致,好几次我在外生病都快死了,平时见不到人的他,那时候就会阴森森的看着我!他不仁别怪我不义,我这就去侯府告他的状!
我在荒野走了很久才看到有一盏摇晃的灯光。已至黎明,晓雾迷蒙,芦花一簇一簇错落在鱼塘里,芦苇杆青黄色,秋未盛,鱼塘里有个养鱼的坐在小船上,提着灯笼往静谧的水面上看。鱼塘旁边是个无字木牌楼,牌楼后一里,是平宵村。此时,猎户,樵夫,牛羊倌儿,耕农,早点铺子已经出动了……几乎家家没有闲人,他们行色匆匆,各有各样,低着头,吐着气,像被抽打着前进的驴子,苦不堪言却还是挤压着精力继续前行。这些行人断不能招惹,说不定他们会把挤压的愤怒都发泄在我身上,我饿的实在没有办法,就寻了个慈眉善目的摊主,腹中空虚,脊背不直,还努力伸着脖子,我感觉我此刻就像个背壳乌龟,我先给人家跪下行礼:“好心人,赏口饭食。愿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一般人看见我的破烂的装束,可怜的模样,都选择赏饭驱赶,他们以为看上去肮脏不堪的东西,是晦气的。
我轻车熟路的混了两个饼,这饼是粗粮所制,吃着噎嗓子,远没有沧容城的饭食精细。不过粮食就是粮食,食物就是食物,能充饥吃饱,它的使命就完美完成。
我吃着饼正想着怎么回沧容城时,一队黑甲士兵迎面冲了过来,我赶忙退去街边闪躲,清晨也在这整齐划一有力而干脆的脚步声中从容到来。太阳出来了,黑夜消失,污秽也显得十分明显。比如我的衣裳。那些士兵穿的衣服应该很坚韧吧。我盯着他们的远去的背影出神,黑色的无缝软甲,手腕上精巧的梨花弩,是精美的凶器,一旦触发,百发百中,弓弹是橄榄形的小铜珠,射入皮肤里会开花像梨花一样,咬住皮肉,释放毒药。我曾见过它的威力,沧容城里曾有个在侯府闹事的,就是被用梨花弩解决掉的。士兵穿山甲式头盔护住脖子和头,头盔两耳穿着不同颜色的流苏坠,领头人的流苏坠是银色的,其他人是黑色的。他们背后背着一管长长的火枪,大概有半人高,这东西看上去又大又重,背着它们出行的军队是隶属于真皇和四方天祥的。能让他们出动,想必这个村子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我有点好奇,想跟过去看看,可先我一步的去了很多人,人们都好奇的走过去了,本就窄小的街道水泄不通。
这么拥挤还是算了,我啃了一口继续向前,平宵村在沧容城边缘,地图上它们几乎挨在一起,可真的用脚丈量这段距离,着实有些累人……街上的人都去看热闹了,我如果一不小心牵匹马应该没人知道吧?我两眼扫视着街两侧,只有无人看管的鸡鸭鹅…它们但凡长的大点骑着跑也不是不可能……按说我走着去蓝昭塔的,怎么再走回去就这么累呢……我从街头走到街尾,一匹马没见到,索性倒地休息,既然累了就躺着,躺到不累为止,我有点和自己置气,沧容城有什么好的,为什么非要回去,反正龙游心又不拿我当回事,想知道青鸟的巢穴,不问青麟侯,向别人打听打听也未尝不可。
我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纠结了许久,最后决定爬起来,找个有水的地方慢慢想,主要是饼太干了,需要水也需要点鱼肉来平衡一下。我继续向前,走出村子,不远处的一处竹林吸引了我的注意,这时有块云彩遮住了头顶的阳光,薄薄的清烟笼罩着在竹林地上,我溜进竹林,里面有个不大不小的水塘,水塘的水很清,底下应该有泉眼,而且水塘还有个缺口流向别的地方,翠绿色被水晕染,成了水面漂浮的青雾,猛吸一口此处的空气,就像喝了一口竹沥。地上枯叶叠叠松软,我倚着一丛竹子坐在地上,揉了揉酸痛的脚,这时我才发现,脚上的鞋子早就残缺不全,像被什么东西绞掉一样…那水里不会有鳄鱼吧?幸好我这鞋子捡的,个大,不然被绞掉的可能是我的脚……我松了一口气向后一仰,竹子的弹性支撑着我,好像躺在了一个摇椅上。
真要讨饭一辈子吗?浑浑噩噩被龙游心嫌弃着,想想都窒息,算了算了,不想了,想也想不出花儿来,先睡一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