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有什么用?”
“强身。”
“我没见过,我也不想吃。”
“监察使吩咐,必须吃。”
“他又不盯着,谁吃都行,你吃了吧。”
我窝在玉榻上,如此的厌烦所有人和所有声音,翠奴突然扑上来,捏着药丸要逼我吃,我愤怒的看着他,可他根本不懂我的愤怒,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我趁势死死咬住他捏着药丸的手指,用我最大的力气将他手指咬断,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精密的机械……机械一断,药丸被丢在地上,监察使出现在翠奴身后,他抓住翠奴的脖子将他拽开随手丢在一边,零件与皮肉散落一地……其他翠奴微笑着麻木的在收拾着地上的碎片……
监察使炽热的大手几乎要捏碎我的脑袋,他捏开我的嘴,将药丸丢在我嘴里,再将我嘴紧紧捂住,我挣扎着手脚并用踢他的手臂,他一动不动,只是冷漠的盯着我,此时,整个大殿都在抖动。那药丸接触到体温就化成了一滩水流进肚子,我浑身的力气就像被流水冲掉的污浊,一下子被冲走了。
见我没有力气再反抗,监察使松开了手。
他盯着我,我亦盯着他。
“鱼照初的命不好,你怎么算都是凶。”他冷漠的说。
“…大人还有兴致来监视我?”
“你从侯府来,着实让我不放心,若不是密信所示,我绝对不会让侯府的人来。不过你还是不要对鱼照初这样忠心,他不是什么好人。”
监察使长了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说出的话极没有情商,心里话都不加掩饰的说出来,他若不是这个身份,早就被人打死了。不过…这世上谁能比他更厉害?他有资本这样。
“你这样说,不怕我和鱼照初打小报告吗?侯府怎么了?他们对赤真忠心耿耿!”我为侯府辩解着。
我双臂支撑着玉榻艰难的坐起来,小小的动作需要大口呼吸才能缓解疲惫,力气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刮尽,伤的我不轻。
他注视着我,像看一只被踩扁的虫子还能不能站起来。
“侯府对赤真之忠诚无可挑剔。可鱼照初是支坏掉的火枪,我疼惜那支火枪,却不知道它还有没有用子弹…他和禁族渊源很深,如今禁族又开始慢慢侵蚀世间,我怀疑禁族这场反扑和他有关系。”
“蓝昭塔下,镇压的不会是禁族吧?”我试探的问。
他点点头,若有所思,身体自然的将我挤去一边坐在玉榻上。
我错愕的缩在一边,仔仔细细的看着他,以为自己眼花了,这监察使刚才还一副威严的样子,现在竟然和我同坐一处……他是不是不把别人的情绪当回事,他是不是没有情绪啊,刚才他伤人,现在就若无其事的和被伤的人坐在一起……不怕我砍了他吗?
“当时,鱼照初的祖父将禁族全部杀死埋在了荒野。我还因此封赏他一个小官。到了鱼照初这一代,他有个衣食无忧的官不做,却费尽心思的想做青麟侯…”
“他有自己的抱负。”
他缓缓摇头继续思索:“他有这样的抱负,不行。”
“怎么不行?”
“感觉不行…”
“你堂堂监察使,四方天祥都听你的,你听感觉的???”
“荒野埋禁族的地方燃起天妖火,为何只有鱼照初能熄灭?熄灭后不久,为何就有禁族出现?他们一定有蹊跷。蓝昭塔的每一块石头我都看过,可是没什么问题……他自作聪明的杀大巫师,大巫师的卜书绝不仅仅是赤真危矣…一定还有别的。仅仅是赤真危矣,他不至于巧立名目杀了大巫师。我总觉得,他和禁族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手眼通天的,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隔着生死的鬼我都能看见,可隔着一层肚皮的心却看不见……”他缓缓转头看向我,“你在侯府,你一定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我不得不扑灭他的期望:“大人,我虽在侯府,但我只是杂兵,杂兵您知道吗?我平时几乎都看不到青麟侯的。”
“他拖着病殃殃的身体,一直踩在我的底线上……”
“那你为什么不杀他?”
“不是跟你说过了?他即便坏掉了,也是不可多得的赤真之盾。我还是愿意给他机会的,除非有绕不开的罪名。”他真诚的说。
我也真诚的对他说:“你应该把这话说给鱼照初听,他一感动没准儿就跟你说心里话了。你跟我说没用,我见不到他。”
“我是监察使,不可对任何人偏心。”他郑重的说。
可他明明在对鱼照初偏心,上次府中窝藏禁族之事应该连坐,死的却只是我一个!
我别过头,不让他看到我的脸,然后偷偷的对他翻白眼:一点都不真诚,却要别人的真诚,不平等换不来真心,我小声嘟囔着,他却命令道:“下玉书,召他来述职。今日赤真频起荧祝之火,其如星斗,闪烁又破灭,一亮一熄之间,很多生命破灭。都三日了,青麟侯还没找到荧祝之火症结所在,罪魁祸首仍逍遥法外。”
我心情复杂:“大人您直接去找他不就行了吗?为何要我召他来?”
“我从不因小事出现,我的出现可能会引起百姓恐慌。”
“那你偷着见他,给他写信,约定在人少的地方见面就好了啊。让他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再说了,百姓就算知道事情已经发现的很严重了又怎么了?他们应该有知道啊,没准他们还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呢。”
他突然严肃道:“下玉书,召他来!”他把玉书丢在我面前。
突然严正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抬眼看向他:“你满心猜疑,实际你并不了解他。你不会觉得自己去见他有什么危险吧?你害怕他了?这皇宫里都是你的人,在这里见他,你很有安全感吧?”
他炽热的大手突然按在我脸上,我恰好能在他指缝里看到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太像一只白狮子在地上打滚了。
他把玉书强放在我手上,捏着我的另一只手写诏书,再丢给翠奴,让他们去“请”鱼照初。
说那么多理由干什么,还不是因为恐惧?我在心里碎语。
他出门消失了,不知道去哪里发泄他的情绪了。
我忍不住问一边的翠奴:“监察使几岁了?”
他却说:“哪一个?”
我惊讶回应:“不就一个吗?”
“不,有很多。”
“那…他们分别多少岁?”
“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说这么多?”
“陛下问了,自然要答的。”
“那…监察使为什么总盯着鱼照初?”
“因为他不是完全的忠诚,他不是好人。”
说白了,还是害怕。这个鱼照初千万要抓住让监察使恐惧的东西,现在的监察使就等着鱼照初失去威胁,迫不及待的吞掉他,垂涎三尺了都。
我还未平静,那个大巫师突然踹开出入天藏殿的木门,他气冲冲的跑了过来,手里攥着一块石头向我砸来,我赶紧躲去翠奴身后,翠奴危险着替我挡下那一记石头,而大巫师并未善罢甘休,他又把石头拾起来,再次砸向我。
“鱼照初很快会来皇宫,你想杀杀他不行吗?”我故意拖延道。
“你觉得他来了,我还有机会杀他吗?我还有机会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