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小时后——
“在自己脑海中勾画出你要移动物体的三维轮廓”,我道,“集中注意力,然后想象它按照你的意念运动。”
“知道,知道”,玛姬死死盯着眼前的鹅卵石,简短道,“它就在那!我能感觉得到!”
“那就动几下啊”,我揶揄地笑,“你到底行不行啊。”
“加油啊,安吉!”小萍花站在我身边,“你能做到的!”
玛姬凝视目标,一动不动,外部世界似乎离她而去。她半眯眼睛,深吸一口气。起初,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
呜~
她的角发出光芒,棕绿色魔法力场包裹石子悬浮上离地一英寸的空中。
我微笑:“干得漂亮,姐姐。”
在玛姬虚弱但坚韧的魔法力场托举下,石子滞空几秒,可最终还是在角的萎靡中落地。
“哦”,她倒地喘息,“这真的好难!”
“万事开头难嘛”,我将她搀起,“你对独角兽的一切都学得很快。”
“对!再过一小会,你就能悬浮中等大小的物体了!”小萍花道。
玛姬擦擦眉头汗水:“可惜,‘一小会’就是我们还剩的所有时间。”
我们三个身处杂草丛生的原精品屋后院,身边是以惊马速度挖掘临时战壕的陆马,头顶是四处翻飞地毯式搜索任何可用物品的成群飞马。独角兽们都聚集在室内尽可能跟暮暮多学习一些法术。我开始也去帮忙来着,但暮暮做得已经够好,于是我决定单独为玛姬开小灶。
我叹口气,看向从小镇边缘延伸至天际的无尽之森:“我恨这种等待的感觉,现在就算能知道无序将对我们做什么也好。”
小萍花苦笑:“那样不一定会有帮助,毕竟,强到变态的无序拥有的魔力比我们所有小马加起来都多,大概能媲美撒旦了吧。”
我斜着瞟她一眼:“谢你吉言,乐观阳光小姐。”
“这只是理性罢了!”
我翻白眼:“我们是身处后启示录时代地狱场景中五颜六色的卡通小马,理性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嗯”,小萍花揉下巴,“也对哦。”
玛姬起身,顺着我的视线望去:“你觉得无序会来阻止我们吗?”
我耸肩:“很难说,这取决于谐律精华藏得有多深。”
“那就让我们祈祷它们离得并不远吧”,玛姬干巴巴道,“就这么不带地图或明确目标的走进……那种地方让我感觉不舒服。当无畏说自己有所感应时听起来并非那么自信。”
“等他们从那小小的侦查活动中回来,我们就能知道了”,我转身向精品屋内走去,“这是无序的地盘,我们要遵循他的规则行事,我不觉得靠某种精心规划、环环相扣的计划能够打赢战斗。”
“所以,一切靠随机应变?(此处为短语flying by the seat of ones pants,意为靠直觉行事,来自航空业)”小萍花问道。
我窃笑着扭扭屁股:“我不知道你说的‘裤子(pants)’是什么意思。”
“等等,你去干什么?”玛姬自我身后喊道,“你要再去帮助暮暮?”
“不,她自己就干得不错了”,我回头看她俩,“我要看看瑞瑞在忙什么,你们待在这里等无畏他们吧。”
“好,好”,玛姬将注意力转回石子,“不过别离开太长时间,她们随时都可能回来的。”
我将她们抛在身后,进入精品屋。我首先去到最后一次见到瑞瑞的厨房,可见到的是陌生面孔组成的海洋,五颜六色、身型各异的小马忙于加固窗户、收拾残骸、在桌子上检查装备或在凌乱狭小的空间内艰难移动。拜小巧玲珑的体型所赐,我如游鱼般穿梭马群,不过还是花了一会才到达目的地。
我爬上一只桌子,询问是否有哪匹小马见过瑞瑞,得到的是异口同声的否定答案。
“或许暮暮知道她在哪”,我嘟囔着挤出厨房。我沿着布满灰尘与裂缝的走廊来到最后一次看见暮暮的主陈列室,每分钟都要对新撞到的人说对不起。在自己家中见到这么多小马感觉好奇怪,因为一直被推搡,我开始略微犯起幽闭恐惧症来。
我进入陈列室,站满室内,以各种姿势、状态或形式施展魔法的独角兽们凝聚的奥能使我的皮肤隐隐刺痛。我耳畔回荡着低沉的“呜”声,空中的能量几乎可以品尝出来。
之前暮暮就站在角落处一个平台上指导每匹小马,可现在她已不在。我攀上一摞瓦砾,尽力搜寻一双紫色翅膀,可徒劳无获。
我朝最近的一只独角兽挥蹄:“嘿,暮光闪闪公主在这里吗?”
“啊哈?”,他打量我,“哦,嘿!你是甜贝尔!”
我点头:“我知道不久前暮光公主还在这里的,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他摇头:“抱歉,大概一小时前云宝黛西来叫她出去完成什么事情。打那之后我就没见过她。”
我咋咋舌头。这也没那么奇怪,毕竟,黛西可能想让暮暮帮忙的事可多了去了。但不知怎地,我感到此事充满蹊跷……
“或许你可以问问银甲闪闪”,那匹雄马提议,“他或许知道她们的去向。我觉得他现在就在屋顶上。”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注意。我道谢,转身走回走廊。
从熙攘马群中游回室外花了我几分钟,但还好没惹出什么麻烦。是不是有小马瞟我两眼并窃窃私语,但除此没什么不必要的关注。出去后,我招下一只飞马,就上屋顶成功说服她带我一程。
“就是别长时间看天空”,起飞时她警告道,“你会头晕目眩的。”
我扬眉:“向上看会使你眩晕?”
她点头承认:“不确定为什么,我们觉得和那些云有关。”
我们穿过繁忙的空中,飞向精品屋的天台。我看到银甲正就什么事忙得不可开交,似乎是为整个小镇绘制详细地图。
我搭乘的飞马很快被注意到,看到我们后,一匹小马捣捣银甲,指向我们。
“哦!”银甲的声调比平常要高,“嘿-嘿,甜贝尔!很高兴见到你!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我小跑向他:“我正在找瑞瑞,或者暮暮,或者黛西,或者她们中任何马。我问了一圈却没发现她们的踪迹,于是觉得她们有可能上到了这里?”
银甲嘴唇抽搐:“她-她们?呃……我没见过!对!我没在这里见过!或许,她们在下面干着什么?”
他的举止有异常,他的笑容很僵硬,尾巴像赶苍蝇一样来回甩动,还一直在回避我的视线。
我面无表情:“哦?真的?”
他抬起蹄子:“真的!我都快一个小时没见过她们了!”
“嗯哼”,我凑近打量他,“你最后一次见她们时她们在做什么?”
银甲一僵:“反-反正不是什么要冒生命危险的事!不!一点也没有生命危险。她们在下面帮忙准备呢,跟溜出去对抗无序一点关系都没有!”
哦,天杀的。
“银甲”,我努力保持声音的平静,“请不要告诉我——”
然后它们来了,仿若地狱之门在此刻开启。
异变起自震耳欲聋的尖啸,好似生锈的金属锯齿片在大理石地砖上刮擦。我立刻用蹄子死死捂住耳朵,周围小马动作也一模一样,天上的飞马的噼里啪啦掉落,无一幸免。我皱眉环视,在天际找到了噪音的来源。
我看到的是一场噩梦,是仅会出现在神话传说中的扭曲肉块。它们没有脸庞,蛇一样的身躯像苍蝇和鱿鱼的结合体,苍白如纸的身躯布满倒刺与触手,每只都有小马的几倍大。
哦,而且它们数量上百。
我汗毛倒竖:“不……”
“敌袭!”银甲跑向平台边缘,吼出战斗命令,“全员就战斗位置!敌人来自空中!”
混乱爆发。大多数小马还在从最初的蜂鸣中恢复,当他们看清天空时立刻放下蹄中所有活计疯狂寻找武器和掩体。我们的主力集中在精品屋,但周围几栋建筑也有防御工事。在怪物群的阴影下,每匹小马都在跑向筑有防御工事的建筑。
我不再缠着银甲,显然他已有更紧急的事情去完成。我来到天台边缘,以最谨慎的态度沿断垣残壁滑下,灵巧落地,然后以最快速度跑向玛姬和小萍花的方向。
周围一片骚乱,小马们四处攀援寻找掩体或组成防御阵地。狂乱中,我差点就被踩翻在地。一只雄马倒霉地从后面被我绊倒,差点被周围如地震般的狂奔马流踩过。
最终,我居然奇迹般地成功原路返回,并绕过拐角到达后院。幸运女神稍微眷顾了我,无畏、巴布、飞板璐、小萍花和玛姬都在那里。
“甜贝尔!”飞板璐朝我奔来,“我们看见它们了!它们——”
“快走!”我避开她,跨过未完工的战壕,径直朝无尽之森冲去,“无畏!”
“知道了!”她舒展翅膀,快速追上我,就在我头顶飞行,“跟着我的方向!”
“嘿-嘿”,小萍花瞪大双眼,杵在原地,“等等!”
“听到刚刚的话了没有?”玛姬一跃,开始敏捷地狂奔,“动起你沉重的屁股来!”
在无畏引领我们穿过小马镇残骸时,一阵寒意贯穿我心。整个镇子摇摇欲坠,无序对此地的改造毫不留情。街道上布满坑洞,有些有几英尺深,有些的深度我看不出,也根本不想知道;有些灌满奇怪液体,有些则就那么朝天长着狰狞大口。建筑物要么坍塌、要么倾颓、要么扭曲,保龄球馆嵌在方形凝胶中;方糖小屋上下颠倒,如陀螺般旋转;我们的学校被硕大无朋、尖牙利齿的橡皮鸭取代,它还冲经过的我们嘎嘎尖叫;通往香甜苹果园的小径则镶着如电锯般旋转的锈蚀金属齿轮。
还有其他异常,但我的注意力更多集中于正靠近小镇的尖叫吵闹的恶鬼群。我回头,看到玛姬她们就在几码后,于是将视线锁定到无畏身上。
再次来袭的尖啸提醒我一开始为何要跑,我咬牙,将剧烈运动的呕吐感压下。
“它们就快到镇子了!”巴布跟在我身后,“我们出不去的!”
“别说话,调整呼吸!”飞板璐厉声大吼,“别慢下来!”
“我真该带把该死的枪!”玛姬在碎石堆上跳跃。她的动作依然笨拙,但肾上腺素使她速度不降。
我瞥一眼空袭敌军,发现主力直扑精品屋,可还有一股洪流剥离开来,似乎是要包围小镇、
我们已经避开了它们的锋芒,前路明确,隔在我们和无尽之森间的仅剩一片开阔场地。
“就……快……到了!”我喘息。
不幸的是,我们的好运就此终结,一只小汽车大小的多肢怪兽脱离群体,如流星般坠落在我正前方。在后肢站立,挥舞镰刀般爪子的它面前,我血液降至冰点。
我僵在原地:“啊哦……”
“啊啊啊!”无畏从背后踢它,上下翻飞寻找弱点,“继续跑,呆瓜!这里由我拖住!”
那怪物失去对我的兴趣,咆哮着朝她猛击。无畏敏捷地躲闪,继续竭尽所能地攻击。只可惜她的攻击收效甚微。
“不……”我拔出长剑,仔细瞄准,“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
无畏险而又险地躲开一击劈砍,朝那东西的鼻子迅速一踢:“妈的,你长得可真丑!是什么鬼父母把你搞出来的?”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生物将无畏击飞在地,然后稍稍后退,以炫目的速度朝她冲刺。它咆哮着举起前爪,正要击杀——
刷。
——却在停在脑门上的长剑下瘫软下来。
“啊啊啊啊啊!”然后巴布、小萍花和飞板璐赶了上来。她们调整路线,心有灵犀地转身,一齐将那东西从倒向无畏的轨迹踢开,然后以惊马的流畅动作拉起无畏,继续在空地上猛冲。
玛姬紧随其后,风驰电掣般跑过我时大喊:
“快跟上!”
我向后一瞄,发现两只发出非人哀嚎的怪物正一左一右冲来。
“靠,靠,靠!”我使出吃奶的劲拔出剑,跟上她们。我们在两只怪物的阴影下没命地奔向森林。
森林尽在咫尺,我突然听到有只怪物发出颤抖的笛音,几乎像是管风琴。我回头,立刻吓得魂飞魄散:那只怪物长着血盆大口,正猛力吸气。
我的瞳孔缩成针眼大小:“开玩笑的吧!”
在消防水龙头的声效中,怪兽喷出一股粘滞恶心的绿色液体。我侧身翻滚,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喷射物。那团液体继续沿轨迹前行,击中一颗枯萎的大树,后者在几秒内化为一滩脓汁。
我感到有一滴液体滴在臀部,左边屁股火辣辣的疼起来,空气中充满皮肤烧焦的腐臭。
我再也忍受不了了。
“你这个婊子养的!”
我一个急停,旋转身体,冲向那只伤害了我的混蛋。沾染上粘液的长剑随我意念锵声拔起,裹挟着我的疼痛、我的愤怒和我的剑技旋转而去。
玛姬看到我的举动:“马赫!别!”
两只怪兽兴奋地前冲,准备享用送上来的祭品。
#如此年幼,却又如此愤怒#……(#号标注内容应为彩色字体,下同)
世界定格。我的步伐变为似乎要永恒进行的慢动作,我的思维没有停滞,可就像置身黏度极高的液体。我的心跳如战鼓般在耳旁擂响,我的愤怒积蓄到近乎病态,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尖叫。
#你为仇恨和困惑所蒙蔽#,那个声音对我耳语,#我们都在混乱者(the Mad One)爪下受尽凌辱,可你怀有的黑暗并不会带来你渴望的复仇。若是想帮助你的朋友,纠正这些错位,你需要放下这些情绪……#
这些话语在我灵魂最深处回荡,这正是我一遍遍对自己的忠告,可是我拒绝接受。我拒绝接受残酷的现实,只是一遍遍告诉自己,我是对的,我是对的。
但我不是。我正被对自己,也是对他马的猜忌与怀疑毒害,我陡然一惊,意识到这些情感正拖我后退。
“可我不知该如何放下!”我哭叫,泪水滑落脸颊,“我很抱歉!可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么,你渴望改变吗?#
“是的!”我叫喊,“我知道自己在搞砸一切!我从来都不想拒绝任何马的好意!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幸福!仅此而已!”
#那好#,那个声音略一停顿,#虽然心灵并非完美无瑕,你想要救赎的赤诚却天地可鉴。接受这份力量,做你必须做的事情吧,以谐律之名……#
我的愤怒被一股平静所抚慰,世界锵然复原,我重新处在怪物的触手下。我挑衅的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叫喊,而是一首歌,饱蘸激愤与痛苦、热血与悲哀。歌曲没有词句,我却照样唱得悠扬婉转。
随着旋律,我错开怪物猛然合拢的利齿,展开反击。回旋,砍击,猛戳,闪避,在吟唱中,我的角如启明灯般耀眼,进攻与防守都滴水不漏。腥风血雨纷扬洒落,却没有一滴属于我自己。
我旋转,跳跃,避让,咏唱,与此同时我所有锁在心底的感情——苦恼、沮丧、无助——都消融为淡漠的平静。剑刃挂起寒意闪烁的风暴,我却处在最平静的风暴眼。
这阵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平静的心绪突然消失,我沐浴鲜血立在原地,眼前是呆若木鸡的姐姐和朋友们。
“呃……”玛姬迟疑着向前一步,“妹妹?”
#做得不错……#那个声音渐行渐远。#现在,来找我们,我们等着……#
一阵眩晕将我袭击,我一屁股蹲坐在地,迷失在头晕目眩中。
“哇哦……”
“这……真是……太帅了!”飞板璐欢呼着冲过来,抱紧我,“老天爷啊,这简直酷毙了!”
“伙计,你是怎么搞的?”无畏揉着臀部,“要是早点告诉我们你还会这招,一切都会简单得多!”
“会……哪招?”我试图拨开眼前迷雾,但成效不大。
“我们得继续前进了”,巴布简短道,“疯狂的魔法功夫可以晚点谈,此地不宜久留!”
“她说得对!”小萍花道,“快跟上!我们必须深入无尽之森!”
恍惚间,我感觉自己被谁捡起,放到了背上。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可我的心如梦境般迷离。慷慨激昂的战争动员、短兵相接的杀戮迅速模糊成来世的记忆碎片,随着我们的小队深入森林,小马镇如黄粱一梦般不见踪影。
无尽之森从来都不是宜居之地,甚至在无序背叛之前,这里就已布满有毒植物、凶猛猎食者、险恶深渊、迷宫般路径……而且这些还只是开胃小菜。打小,我们就被教导要像躲避瘟疫一样避开这里,所以,只有走投无路者、赌徒、勇士、或特立独行者才会来到这里。
或者,在极少数情况下,来马会是这四种的结合。
“呃”,巴布作呕,“我有点不舒服。”
“那就看着地面”,小萍花建议道,“地上色彩较少。”
她哼气:“只是少一点点。”
现在是十分钟后,我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我发现自己处在玛姬背上,脸埋在她暗红色鬃毛中。我小心翼翼地清清嗓子,拍她肩膀。
“呃,我好了”,我道,“我可以自己走。”
“嗯哼,如果你坚持的话”,玛姬俯身让我爬下,然后施加姐姐的专属瞪视,“能否告诉我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垂下耳朵。我记得有些……声音什么的。刚刚的事好模糊,试图回忆它就像抓住飞舞的羽毛。
“我不确定”,我承认,“一只怪物吐出的什么东西射到了我,所以我就……生气了。然后,我好想听见有人对我说话?说我并非不可救赎啥的,之后的事就一片模糊了。”
“哈,之后的那片模糊是你变成了剑刃组成的绞肉机!”飞板璐推我,“真的,你四处旋转,步伐诡异疯狂!甜贝尔暴怒!甜贝尔双眼发光!甜贝尔咏唱灵歌!甜贝尔啜饮鲜血!甜贝尔大杀特杀!”
我歪头:“呃……双眼放光?咏唱灵歌?”
“严肃点,狄伦!”玛姬道,“这些都是可能危险的征兆!”
飞板璐笑起来:“这些当然非常危险!她的每一个举动都是!甜贝尔可是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那些怪物还真是够倒霉的”,小萍花赞同道。
玛姬眯眼:“我指的是对她的危险。上帝啊,她说她听到了声音!这可是很严重的警告!”
“或许吧,但我不认为那个声音和你想的一样”,无畏将脸上鬃毛抚开,“想想看,我们获得了谐律精华的踪迹,我们开始朝它们移动,我们碰到了一些麻烦,然后突然间难以置信的力量开始介入?想推测正在发生什么也没那么难。”
我得说,无畏漫不经心说出这件事的语气是最诡异的。她对此云淡风轻,就好像我们在讨论天气。
小萍花斜眼看她:“你说这话的语气就好像这事经常发生在你身上一样。”
无畏舒展翅膀:“确实算,我最近一直在做关于过去的梦,当你去寻找强大圣器时,说实话,这种事可以算做标准流程。”
飞板璐蹲坐在地:“所以你认为我们该什么也不做?要是甜贝尔真变成了什么癫狂老妖婆该怎么办?”
“嘿!”
无畏叹气:“你们真的很不善观察啊,不是么?现在好好回想,你们当时在那边就没感觉到犹如实质的魔力冲击吗?连我一匹飞马都感应得清清楚楚。”
玛姬抿嘴,小心翼翼地揉揉角,不置可否:“别看我,我对魔法一窍不通,逞论知道什么感觉对独角兽正常、什么不正常了。”
无畏看其他马:“好吧,那你们呢?”
小萍花拍下巴:“我当时在没命跑路,所以没太注意……但听你这么一说……”
“……对”,巴布点头,“我也感应到了。”
“我的翅膀有刺痛感”,飞板璐补充。
“嗨呀,这不就得了”,无畏将翅膀贴合在身侧,“相信我,要是那是混沌魔力,你绝对能分辨出来的。现在,你可以感觉到一切在扭曲畸变,不是么?我们现在就置身混沌魔力中。可甜贝尔身上的完全不同,完全就是,另一种极端。”
我不确定该怎么想。我是说,无畏在我们中拥有最多处理圣器的经验,可这不能保证她百分百正确。至于我自己,我并不觉得当时发生的是坏事,毕竟它没留任何副作用,当然,除轻微疲劳外。
玛姬最终开口:“马赫,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曾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吗?”
我摇头:“以前是有过类似情况,但从未如此激烈。这有点像我专心致志时的情况。”
玛姬皱眉:“专心致志?”
我抬头看树冠,努力寻找合适的言辞:“就是,有几次我独自一马还非常专注于某件事,那时我会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情感,有时是愤怒,有时是沮丧……还有几次是平静。我似乎能借此进入更专注的空灵境界,不过这不会导致我发疯。类似的事发生在你们身上过吗?”
“我没有过”,巴布看其他几马,“姑娘们?”
她们一齐摇头。
我来回挪动。玛姬还在审视我,但脸上的表情不再愤怒,其他马的表情也不是恼火,只是……困惑。
“我……真的不知该跟你们说什么”,我支支吾吾,“我感到……抱歉?”
飞板璐笑:“姑娘,你没必要道歉!你刚刚救了我们!”
“而且你可能还会再救一次”,无畏阴暗地环顾四周,“我们依然身处危险中。”
玛姬叹息:“好吧,通常情况下我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我们真的没时间了。我们必须在其他怪物决定追击前出发。无畏?”
“好的,给我一秒钟”,她闭上眼睛略一停滞,然后伸出蹄子,直直地指向右侧,“那个方向,大概三千米处。”
“那么带路吧”,玛姬深呼气,“我们走。”
在丛林中的跋涉艰难缓慢,空气闷热严酷,散发恶臭的乔木垂下带刺的藤蔓,灌木疯长,可又枯败腐烂,透过树冠的裂隙,色彩炫目的天空隐约可见,耳畔一直有低沉的嗡嗡声回响。
我左臀的伤口剧烈地瘙痒,创伤面积不大,甚至也不深,可足够敏感到每次剐蹭草丛都会带来痛苦。还好,玛姬带了点绷带,缠在身上和我的毛皮颜色很搭。
“你觉得为了获得更好的视野值得飞到树梢上去吗?”二十分钟后玛姬发问。
“最好别”,无畏回避一团荆棘,“现在最应避免的就是吸引他物注意。”
“所以,呃……”小萍花挪动蹄子,“我不知道现在说合不合适,但我们还没讨论过找到谐律元素后该怎么做呢。你们有什么主意吗?”
我们相互交换迟疑的眼神。
“哈!这不很显然吗?我们把它们用在无序身上!”飞板璐人立而起,击打空气,“用彩虹糊他一脸!轰!”
小萍花扬起一边眉毛:“天才小朋友,所以谁去使用它们轰无序呢?”
飞板璐踌躇:“哦……啊,对哦……哈,哈……”
“现在想找到黛西她们并不容易”,巴布分析,“她们有可能分散在各处。”
我皱眉:“她们不大可能分开。”
她耸肩:“我就是说说。”
“‘就是说说’”,我瞟一眼小萍花,重复巴布的话,“这是家族格言么?”
“定位她们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无畏插话,“问题不在于她们空间上距我们有多远,而在于时间,我们花不起找到她们的时间。”
“寻找过程中我们还得避开小马镇”,玛姬停下帮我翻过一个黏滑的小丘,“这可不容易。”
“我们可以做到”,我拉着玛姬的蹄爬上斜坡,喘息着坚持,“我们……必须做到,没有谐律精华,她们根本不可能战胜无序的。”
“所以你的主意是什么?”小萍花问道,“我们该如何完成这件事?”
我咬唇:“我觉得——”
一阵沙沙声突然自右侧传来。
“嘘!”我们整齐划一地转身后退,绷紧大腿准备随时逃跑。沙沙声还在继续,时近时远,我们交换着紧张的眼神,僵在原地足足等了一分钟……
巴布游移着跨前一步:“我想——”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它来了!#
从灌木中闪现出一根细长带刺的藤蔓,以炫目速度如鞭子般呼啸着逼近。还未等我们反应过来,藤蔓就缠住巴布的腿,将她拖入灌木。在迅速深入丛林过程中,巴布的尖叫声逐渐模糊。
“不!”小萍花猛地追去,“巴布!坚持住!”
“该死!”无畏也纵身追上,“我来了!”
我拔出长剑,进入树林。我们穿越扭曲的森林,躲避翘起的树根与突兀的石块。巴布惊恐的叫喊清晰地指明着方向,可我们就是跟不上它的速度。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玛姬大喊。
“不知道!”我挥剑斩断一簇毒玩笑,跳过一湾沟渠,“可我怀疑它——啊!”
第二条藤蔓自左侧偷袭,想抽打我的腿。我猛地起跳,将带起哨声的长剑猛地砍上去。我以为能将其一刀两断,不料却只留下一个豁口。
“老天!”我俯身躲开又一次攻击,“这玩意好硬!”
“啊啊啊!”
我转身,发现第三支藤蔓正诱捕玛姬、玛姬蹦跳着躲避,可只是权宜之计。自右侧又出现两根藤蔓,这次瞄准的是飞板璐和无畏。只有紧跟在巴布后面的小萍花未遭袭击。
“不……你……别想!”玛姬眼中混合着恐惧与愤怒,用力踢开藤蔓,跳到更高的地方,“马赫!帮点小忙!”
“我自己就很忙!”我们都自顾不暇,勉力四散躲避。藤蔓慢慢将我们包围,开始压缩活动空间。
#单靠你自己无法打败它们#,那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让我们帮助你吧……#
铃音的和鸣在我心中奏响,宁静的洪流再次洗刷脑海,我的视力突然强化,一切变得格外清晰。“无畏”,我平静的声音压过战斗的喧嚣,“带着飞板璐升空。”
“什么?!”她在三根藤蔓的围攻下左支右突,“绝不!我不会就这么抛弃你们!”
我闪电般转身,声音带起重若山岳的威严,“#听我命令#。”
无畏看着我,咬紧牙关,眉头紧锁。随着一声咒骂和怒吼,她抓起飞板璐,如闪电般直冲云霄。
“等等,什么?!”上升时飞板璐大叫,“不!放我下去!放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