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亭里,只有尾济一人在抚琴。
“翎儿呢?”
伊萨左顾右盼,寻找翎儿的身影。
“家丁说她在花园里。难道她回了卧房?”
“她不在府内。”
尾济镇定自若地回答。
“什么?”
伊萨以为自己听错了。
哪怕没有公布皇后的身份,府内的人也知道她地位尊贵,尊贵到足够让郎将军卷铺盖屈就兵所,腾出自己的新宅。
这些人怎么敢擅自放她出门?
“她与谁一起出去的?郎将军?”
“她一个人出去的。”
尾济一划琴弦,收了琴曲。
“你你你……你说什么?”
伊萨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琥珂城里大多是建造房屋的工匠,不乏举止粗鲁的流民,甚至居心不良的无赖。
“你怎么让她一个人离开?”
“她说在忒鲁明茨时,她也一个人行动过。”
那是翎儿与伊萨分开活动的一段时间。
伊萨气得冲到尾济的跟前,一捶桌面。
“那是被迫的!万一她出了事怎么办?”
“纵使出了事,也是她的选择。”
尾济说得泰然自若。
“……你到底想干什么?”
伊萨叉起腰,瞪着他。
“告诉她我与他人姻缘未解,教唆她背着大家独自出门?”
翎儿因尾济的话失去了对旁人的信任。
原本,她并非遇到任何事都爱逞强靠自己的人。
与马队一起行动时,她总是依偎在他身旁,犹如刚出生的小羊。
“难道我该瞒着她,直到事情无可挽回,再坐视她自己发现?”
尾济语气并不像陷于困惑。
“我不会让事情变得无可挽回。”
伊萨坚定地直视他,哪怕知道他看不见自己的双眼。
尾济沉默了片刻。
“神明与神明间的姻缘不会轻易断开,可纪归鸿的气脉循环方式改变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做过一次选择。”
“可是她如今与其他人也无关联。”
伊萨并非是要替自己辩解,而是他不相信纪归鸿选择了另一个人,又甘愿陪伴水如镜千年。
以祝术束缚的关系,哪怕承载了天意,也无法代表一个人的真心。
若非如此,他此时此刻心里眼里不可能装的都是她。
但是她不再信他了。
仅仅因为“天意”。
“如果无法改变选择,无法改变天命,你打算如何?”
“我选择遵循自己的真心。”
尾济吁了一口气,双手离开琴弦,似是做出了让步。
伊萨瞥了他一眼,反问道。
“你为她所操的心超出了一般友情,哪怕你是她丈夫的先祖,做那么多安排也越俎代庖了。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尾济仿佛听见了句好笑的话。
”有些话最好点到为止,不要深究,否则你我相处起来将十分艰难。”
他收起琴,走出了花亭。
“毕竟道义上来说,儿子不能帮助母亲,背叛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