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人生中光明正大拥有的第一部手机,我带着它,不知不觉已过去了近两年之久。
这也是人生中理应最宝贵,最值得回忆的两年,于我而言亦是如此。
它没有被人偷走,没有坏过,网速从始至终一直很快,电量也一直很而耐用。没想到却被我亲手终结了生命。
我不愿意再想那么多了,一切的一切,都 随风而去吧……
2020年3月12日,手机摔坏之后我反倒因祸得福写了不少东西,每天写东西的时间也没低于5个小时。如果要我给自己定个标准的话,一天的写作时间最好是5个小时,因为听说村上春树每天的写作时间就是5小时,向偶像看齐。
我这一砸反倒砸来了迟到的春天,写东西时再也不会感到手指僵硬或者流鼻涕了。两年前我受到从烟火里的尘埃》MV的启发,决定写《非正常人类居住地》,没想到两年后还是在抠这部作品,更让人痛苦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应该写点什么。
写什么呢?一个居住在城市里的不被人理解的孤独年轻人?这他妈的不就是《且听风吟》吗?人家四十年前写剩下的,我换个名字再写一遍?
如果真要这样写下去,这本书不可能被读者喜欢,甚至不可能出版。最痛苦的事就是好不容易出版了,根本没几个人看。最后莫名其妙收到法院传票,说我抄袭!
抄袭嘛,我原本厌恶至极,现在想来其实避免不了。一个人只要写小说,那么他文章的内容、立意,或多或少会与过去的作品有所重合。
就算‘抄袭’了至少也要火一把吧?大赚一笔,把钱揣进兜里再说。可如今书籍市场本就不景气,抄袭真的没有必要。
我唯一佩服自己的一点便是在写东西时无论受到多大的打击和羞辱第二天早上醒来依旧能信心满满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我唯一的天分便是写作,我一定能写出有意思的东西!’
怎么办呢?我冥思苦想,既然书名是《非正常人类居住地》,那就说明应该有很多人喽!所以我必须分开写,第一大章先写几个个例,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经历,都有自己与众不同的‘非正常人’的地方。第一章的作用就是写出这些人‘非正常人’的地方以及原因。同时叙事手法不能过于单一,应采用对话式、倒叙式、第三人称代替表述。
比如第一个人物就用心理专家与他对话的方式,一点点地写出他的不正常;第二个人物就用回忆的方式;第三个人物借用另一个‘正常人’的口吻,描述主人公的不正常;第四个人物采用电影式,一开始先写一个女生忧郁、呆滞的蜷缩在沙发里,老旧的电视机正在播放一部影片…
妈的,要是这样还能与某位作家书里的内容重合,我干脆找块板砖拍死自己得了。
立意倒是有了,但写的内容仍旧是些老套的东西。别人一读可能会觉得:‘嗯,有那么点模样了,但总觉得别人好像写过,离出版还有相当大的差距啊!’
然而在幻想中我希望别人读过我作品之后的反应是:‘哇,好棒的题材,想不到故事还可以这样写!’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嘛,天壤之别。
所以尽管第一部分还没写完,我已经开始费尽脑力想接下来的内容。
在介绍完人物‘非正常人’的地方后,第二部分要怎么写呢?其实所谓‘非正常人类居住地’本身就是个带有一点歧视色彩的说法,换言之,哪怕再正常不过的人,也会有不被人理解的时刻。‘非正常人’也许只存在于我们的心里,夜深人静时难免会想:‘这样的自己好无趣啊,总觉得被压抑了很多天性呢!’
实际生活中谁都会带着伪善的面具示人,所以‘非常正常人类居住地’不应该是为非正常人设立的避难所、游乐园,而是我们心中若隐若现的梦境。
第二部分我要把所有人物都揉进一个梦里,他们在这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因为是梦,所以我可以尽情畅想,写一些不可思议的景象。
最后的结尾大梦初醒,我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遇见这些主人公,看着他们没入到处都是‘非正常人’的人流之中…
想法倒是有了,但对我来说‘想法和写在纸上的字’始终是两回事。我甚至不要脸的想着:也许我应该去找一些大作家合作,我提供创意,他们来写。
2020年3月14日,这样‘自律’的日子过了没几天,妈妈便给我带回来一部新手机,还是用我的钱买的。本来就怕他们回来会带回病毒的我更加不希望他们回来。
我过年攒的两千块被妈妈强行没收,一千五买手机,两百块赔偿砸坏的物品,还剩三百块。
“你还要不要?”妈妈没好气地瞪着我,没人能理解从一个万元富翁变成穷光蛋是什么感觉,更难受的是这笔钱我感觉自己好像没怎花。
“不要了吧,让我彻底成为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吧!”妈妈也不客气,冷哼了一句:“有钱你只管砸,反正我们是不可能掏钱给你买手机的!”后妈的本性显露无遗。
“没有什么东西比手机更加罪恶了!”我边念叨着这句话边调试着新手机,本来幻想着这几天是否有美女给我发消息我错过了,打开微信才发现的确有,只不过是我们那认真的美女组长问我为什么没有在群里汇报身体健康。
嘁,小小疫情何足挂齿?正在这时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国外疫情愈发严重,NBA有球员感染新冠,NBA停赛了!’什么?我可怜的詹姆斯啊,多么完美的一个赛季就这样没了,让人如何能够接受…
2020年3月22日,可能是疫情有所好转,爸爸突然回来说要开车带我去奶奶家摘菜。其实我是不想去的,我特别害怕出去一趟会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爸爸开车时显的很乐观:“疫情好多了,天气一暖和这玩意就该消失了,你们应该快开学了。”一听见开学这两个字,我心里立刻吓得六神无主,比听说疫情还难受。 “这种病是必死无疑的吗?”我纯粹是没话找话。
“不是,和免疫力有关,再厉害的病毒也怕免疫力,老人,小孩,免疫力差的容易死。病毒倒不是致死的原因,主要它会引起你基础病的加重,糖尿病,心脏病……”
一听‘心脏病’我左边的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恰好胸前还系着安全带,勒的更加难受了。这安全带是谁设计的?怎么专勒心脏部位呢?
摘了满满两麻袋菜,爸爸背一袋,我背一袋,往停车的地点扛。途经一个一百米长的大上坡,我累的受不了,只好把口罩摘了。村子里新鲜的泥土混合着青草的味道扑鼻而来,突然闻到了一股消毒水味,吓得我赶紧把口罩戴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没有年近50的爸爸身体好,他扛的东西比我还重,一口扛到停车点,甩我老远,大气不喘几口。而我踉踉跄跄,又是背着,又是两个手拽着,最后干脆放怀里抱着。把菜拖进后背箱里,后背全是汗,头晕眼花,呼吸不是不畅,直接升级成困难了,能明显看见胸部十分艰难的起伏着。两个耳朵嗡嗡作响,但我竟破天荒的觉得自己不会猝死。也许是白天的缘故,也许越是这种危机时刻胆子越大,总觉得上天留我一命还有点用,不会让我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死掉的。
晚上进行了一场美其名曰‘家族聚会’的晚餐,尽管来的人百分之八十我都不认识。一开始我还有所顾忌,后来心一横:‘染上了算我倒霉,该吃吃,该喝喝,不吃不喝是傻瓜!’
饭后爸爸开车将我送回平桥,他自己还还回肖王。临行前他特意给了我两百元,准是知道我现在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我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要那剩余的三百块呢?
2020年3月30日,疫情给我的感觉是:‘一场永远不会伤害到我的战争。’尽管我曾因为它夜不能寐,但总归觉得它离我的生活过于遥远。如果不是发达的网络媒体,也许它给我的感觉只是一种存在于世界上的病毒,网络在方便了信息传播的同时也传播了恐惧。
最近时,它曾离我只有三百米的距离,但那又如何呢?我们不能永远活在恐惧的阴影中,春天来了,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吗?除了猝死,这个恐怖的恶魔仍缠绕在我的心里,若隐若现。刚从开封回来时胸口还有隐隐的不适,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但那种难以消磨的恐惧却仍结结实实地存在着,一想起便忍不住打个寒颤,即使是在满面春风的三月底。
有了手机之后,写作大计又停滞了一段时间,整天又陷入重复的玩手机,玩电脑模式中。曾经我一度以为,在夏天来临之时,我可以写完《非正常人类居住地》,然后去尝试着出版。2020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我认为它对我有特殊的含义,希望如此。
妈妈带我和妹妹去震雷山对面的小河边玩耍,河边的草地上已坐了不少人,看来在家憋了两个月,大家都憋坏了。最安全的时刻往往伴随着最大的危险,这种‘报复式’的聚集会不会带来难以预想的后果呢?
我很痛苦,头上悬着两把剑,一把是猝死,一把是未写完的作品。两把剑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一把,直直地插入我的脑门,我瞪大双眼,满怀不甘地离开这个世界。我心如乱麻,控制不住自己不去玩那该死的手机和电脑,另一方面又深感在写作上的无力。每次都是想的挺好,可写出来的东西是个屁啊!猝死又像个见缝插针的小妖精,时不时钻出来表演一把,令我心力交瘁。
所以即使久未出门放风,我也只是跟在妈妈、妹妹身后,不停地叹气。看到她俩咯咯地傻笑,我又会感到异常烦躁:‘天哪!我为什么要跟一个老年人。一个小屁孩来这种无聊的地方?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花花草草而已,有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