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30日,大约凌晨4点半我才迷糊糊地睡着,早上6点又醒了过来,天光大亮,世宇君正站在窗户前喝水。
“醒啦院长?”我苦笑着点了点头,酸涩的眼睛告诉我,睡眠时间严重不够。“昨晚有蚊子咬你吗?”我的声音又干又哑。 “没有;我们这乡下肉,蚊子吃不惯咧!”
我挣扎着爬起来,我们去附近一家早餐店吃了早饭,我始终不忘恒哥交给我的使命:把剩余的两百块要回来。
飞哥给那老头打了个电话,约好了见面地点,并表态这件事由他处理。我很感动因为这里面并没有他的一分钱,去年怎么就没有发现飞哥如此眉清目秀呢?皮肤也不黑了,眼睛也不小了,越看越帅。
我们在校附近的超市拐角与老头相见,他扶着那辆破自行车,一脸的不情愿,“我告诉你们!”老远他就开始吆喝,“你们给我的厨房搞的不成样子,还有桌子都缺了一大块!” “咱们不是去燃气公司查转账记录吗?”我小声说道。
“你昨天不是骂我吗?还要打我,我不和你讲话!”
我们又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还没讲几句话老头便骑上车要跑,我一把抓住他的车后座。 “放开,小崽子,你打我,有种你打我!”他边说边从车上跳下来。一万股怒火就像原子弹一样聚集在我的胸膛,我大喊声:“好!”把拳头举起来,我对天发誓,如果这拳下去老头不死不残的话,我喝一百斤硫酸。
当时那拳头差0.1毫米就落在他脑袋上,可惜我意识到自己不能如此任性了。别说两百,这一拳下去两万也不解决问题啊!于是我像个傻瓜一样,举起右手对着自己的左手狠狠打了一拳。真他妈是个懦夫啊,人家都骑我脖子上拉屎了,怎么就不敢一拳抡死他呢?
“打,照这打!”老头红着脸,明显被吓得不轻,但还是挑衅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飞哥,你现在帮我查一下如果他挑衅我,我打他犯不犯法?现在!”如果杀人不犯法,这老头早已是堆肉泥了。
飞哥挡在我的面前像个肉盾一样,对老头说:“大爷,我就是这卫校的学生,我把学生证,身份证押你那,有什么咱好好解决。”
如果我是个女生的话,我绝对会在那一瞬间爱上他,死心塌地。可惜我是个男的,所以我在心里发誓,如果有一天他需要我,我会尽我一切所能去帮助他。
老头看我们不敢把他怎样,骑上车溜走了。我和飞哥就一路小跑跟着他,我在后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同时还惊恐地想着:‘昨天晚上没睡好觉,不会猝死吧?’飞哥跑步跟在老头的右边,对老头进行感化教育,无论老头骑多快都甩不掉他,幸亏这是个老头。今天这钱能不能要回来不重要,这个兄弟我是交定了。去年和他同住一屋,因为一点小事就互相不理对方,现在想来属实惭愧。但希望飞哥能理解,去年我的确被折磨的不轻啊。
跑了大约两公里,都快跑到南门夜市路口了,飞哥再也跑不动了,他一把拽停老头的车子,喘着粗气吼道:“别骑了,报警,现在就报!”
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我们三个人激烈的争论着。
“你不是骂我吗?还想打我,来啊!”说着说着,老头子又把矛头指向了我。“逼老头子,我去你妈蛋!”老子可是网吧混出来的,比骂人可是你祖宗!我一口气把老头的祖上三代问候个遍,本来今天不想骂他的,谁知道他连两百块都想赖着不给。
老头子也捂着胸口对骂,没想到他骂人的功夫一点不比我差。等他骂了一大通,我又来了句:“反弹,弹你全家!”
老头子气冲冲冲地走过来,指着自己的脸粗着嗓门对我讲:“逼崽子,往这打啊!”打他?不可能的。我与他玩起了绕圈圈:“你别过来啊,你侵犯我人身安全我好害怕的啊!”
老头子冷笑着瞪着我,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但转念一想:‘我本身不就是个一文不值的垃圾吗?耍无赖算什么?’我捂着胸口,痛苦地说:“你再过来我就躺地上,我有心脏在病,随时都会猝死。”
老头后退到树边,想想觉得气不过,又一次对我破口大骂。我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对着老头就是一阵狂录。可能他并不清楚我在干什么,一点也没收敛,继续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被我录个正着。
“好,对,继续骂,漂亮!大家看见了,这个老人家无缘无故对我破口大骂,严重感胁我的人身安全,希望正义能够还我一个公道!”解说完之后,我心满意足的结束录制,不屑地看了老头一眼:“骂爽了吗?老子手里可有证据,你有吗?和我玩,老子玩死你!”
路边走来一个约50的老女人,对着老头喊:“王叔,怎么啦?”老头脸上明显挂不住,嘴唇都在发抖。
在飞哥的一再调解下,老头故作慷慨地说:“算啦,看在你的份上给你们一百五吧,咱从今以后谁也不找谁。”
我们签定了协议,我心里还是颇不服气:‘妈的,死老头子非要用这种方法才肯给钱!’
老头子捂着胸口,缓了好半天的气,飞哥在一旁拍着他的背,我为飞哥感到不值,这逼老头,死了才好!
我们回到出租屋,中午点的外卖。下午两点,世宇君去火车站送他女友,飞哥送我去路口坐出租车。他坚持帮我提箱子,给我讲一些疫情期间家里发生的事, 最终我们在路口分别,互相说了4次再见。
在火车站我遇见了世宇君,“刚送完女朋友?”我笑着问他。
“什么啊,我这是为了送院长,提前在这里等你。”
阳光照耀在他的头顶上,我相信,无论是阳光,还是人心,我都可以直视。因为阳光照进了心里,成就永恒的情谊。
我回头望了一眼开封火车站,心情复杂,似乎明白了父母坚持买房子的意义。无论社会如何发展,世界永远黑暗,遇见光明,就是生活的全部意义。
2020年7月10日,天气相当炎热,约定的时间是3点,爸爸却两点半就开车带我向医院出发。
他是这样解释的:“找人家办事一定得提前到,不然人家随便一个理由就给你推了。”我还没睡好,脑袋在午后感到晕晕沉沉的。
不知道为何,我总对医院提不起兴趣,经历这次肺炎后尤为如此。
‘第四人民医院’,我在心里默念着医院的名字,医院不算太大,有两栋住院楼和一栋门诊楼。我们要去的医政科在门诊楼8楼,而口腔科在7楼。
我们父子二人一路无言,乘坐电梯直达8楼,陈主任的办公室却大门紧锁,一片冷清。爸爸扭了两下门把手,发现门被反锁,又极其认真的敲了敲门,像极了一位有风度的绅士。我不忍看他这样,总有一种低人一等的卑微感。
敲了几下后,他终于死心,与我一同坐在大厅的候诊区等待。一想起这破椅子被无数携带各种病毒的病人坐过,卑微感再次袭来。我可以坐在这里,爸爸怎么能坐在这种地方呢?不是孝顺,只是有点于心不忍。
一直等到下午3点20,终于有一个戴着大耳环,穿黑裙子的中年妇女走过来开门,爸爸赶紧走过去:“你好,我想问一下陈主任现在在不在?”
“陈主往上楼开会了。“那女人上下打量了爸爸两眼,像在审视特务,语气极其不耐烦。讲完话后转身走进办公室,还顺带把门关上。
‘狗女人!’我在心里骂道,‘怎么?里面是有你的小情人吗?’
爸爸回到座位上,淡定的拿出手机复习他即将要考试的内容,这种场景他一定见过许多次。
一分钟后,女人拿着几张纸走到隔壁房间,进去后语气立马转变:“哎,那个小付,请问一下_….”
“这人怎么像狗一样?”我忍不住抱怨,”很正常,你找人家办事,你现在可以在手机上刷科四的题。”爸爸皱着眉头说道。
一直等到了4点,爸爸终于坐不住了,“不行啊,不能一直坐这等!”他走进办公室,轻轻地敲了敲门,“请问陈主任今天还有时间不?我们可以改天过来。”
“行,给你约到下周一吧。”女人的态度又好了一些,估计刚才是刚睡醒,有起床气。
“我们就白白在这等一个多小时?”下楼时,我忍不住问爸爸。
“办事不能急,人家没义务给你办事,你太心浮气躁啦!”
不是,他咋不懂呢?我可以在这等一天,可以任由别人对我态度恶劣,因为我无名无份,一文不值,我无所谓呀!可我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年近50的爸爸陪我在这里受罪呢? 哇,这种想法太恶心了,我快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