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楼盘…”姚老师指着对面又、又、又在新建的高楼对我讲,“谁要是在那下面开个牙科,把儿牙、贴面、种植、矫正一搞,那简直就是一部印钞机啊!这旁边小学、中学,到以后还有那么多住户,钱挣不完的啊。”
是是是,我亲爱的姚老师。等我学技术、考完证,至少30了吧?再挣够开店的钱,不说门面房,光设备装修就要一百万。等我弄到这一百万…就算父母帮我35岁之前开业,等把店做大至少40或45了,我就是个老头子了。我人生的意义在哪里?再说我又压根不喜欢口腔,所以不会静下心来好好学,所以难以成为顶尖高手,所以即使开了牙科也会在以后越来越激烈的竞争中被淘汰。
过了马路之后有一个骑电动车违规的人被交警逮住了,正在大吼大地和交警争论着什么。姚老师绕了一圈,跑去看热闹,但离的又有些远。我站在他身旁,以我这种视力是什么也看不清楚的。
我们继续往前走,路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姚老师皱着眉头,也许是因为这炽热的太阳,也许是和我一样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我望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店,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早就毫无任何波澜,只是觉得枯燥。
走到了西区莱场拐角,姚老师往前一指:“这家点心吃着真的不错,买回去你尝尝。”我向前望去,却并不明白他所指的到底是哪一家店。我们顺着路往下走,姚老师突然指了下路对面,小声对我说:“那胖孩还没减下来。”
我转头往路对面接寻了好大一圈,并没有发现有过于肥胖的可疑人员,反倒把自己弄得一头雾水。
我们在一家名为‘核桃酥大王’的点心店门前停下脚步,姚老师从夹克内兜里探出他上班时从不携带的智能手机,我这才确定今天的一切他早就想好。
我昨天说了那样的话,对一位如此完美的教导我的口腔老师第二次说了那样的话,他却特意提前计划,在隔天中午带我买点心。
‘陈瑞,你不能总是期待你的生命中会出现这样的人!’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同时我又悲伤地预感到,我终将无法用姚老师满意的方式来回报他。做为他的第一个徒弟,他可能从一开始想把我培养成人才到希望我能靠口腔混饭吃再到现如今无奈地讲一句:“小陈啊,活的开心就好!”
姚老师给我买了两大袋糕点,指着放在点心柜上的糕点温和地提醒我:“拿着啊。” 我不敢动手,这实在是受之有愧,我纵是千般不是但还是有一点仅存的良心的。
“拿着,走。”姚老师又说了一句,我这才提着两包糕点跟在身后。
“老师!带回家给孩子吃吧,我尝几块就行了。”这提着心里真不是滋味啊。“哎呦,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呢?我经常来这买,家里有,让你拿你就拿着!”我曾在书上读过类似的场景,唯有自己亲身体会才知这万般情绪。
“我一般都是晚上弄杯茶,放个电影,吃着点心,美的很!”姚老师放声大笑,我则越来越不安,幸亏往前走两分钟便到姚老师家楼下,我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那我就先上去了,你慢点啊小陈。”姚老师向楼房走去,边走边冲我挥手。
我停在原地,两手各提着一包东西,“老师再见,我走啦!”“好,下午见。”我继续向前走去,想回头看一眼姚老师的背影,微微一转头,一道刺眼的阳光射入我的眼角,酸涩的泪水瞬间流了出来。也就顾不上看那背影,周围的一切都变的模糊不堪…
2020年11月20日,下午2点零8分,我被熟悉的闹铃声吵醒。也许我压根就没有睡着,1点40开始睡觉,还没有进入浅睡眠就要被迫醒来。
但即使是这样,我的身体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我不是没有时间去睡觉,只是想使睡觉这件事变得更合理。
我打开音乐软件,想听两首新鲜的音乐。不是那种听过很多次的熟悉的音乐,而是合我口味的,我从来没听过或是只在某个地方偶然听过一次的音乐。
这样的音乐是越来越难找了,因为我听音乐的口味过于大众化,简单点说就是只听名气大的音乐作品。但也并非是每一首评论数量多的作品我都喜欢听,属于极难伺候的那一种。想来人家制作音乐并非只是为了我一个人,尽管难为情但还是忍不住挑来挑去。
近来感觉自己对音乐的态度正在发生潜移默化的变化,与18岁相比,音乐所带给我的震憾感明显减弱了。
过去会为一首歌的词和曲感到惊叹,细细琢磨,每一句词都写进了心里,每一段曲都能联想一个意境。
现在听音乐,更多的是一种习惯而已,对很多东西已经失去了新鲜感。只是在听音乐罢了,心里会产生一个类似于‘必须有点什么声音在身边才行’的想法。
这种变化对我来讲究竟是有益还是有害,我也不得而知,我只知道音乐依然占据我生活中相当一部分的比例。这样一说反倒把自己形容成一个大忙人,我又要不知所措了。
穿好衣服下楼,骑电动车去医院。寒冷的天气把我的手指冻得十分僵硬,但是没办法,这世上充满了无可奈何之事。由于我的软弱、没有主见,我一生中最宝贵的时光总是在被浪费。如果我从高中就辍学钻研写作的话…
等红绿灯的间隙,我查看了一下今天三亚市的天气,26~22度,暖和的离谱。我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个若有若无的想法:‘以后每到冬天,去三亚租个房子,等信阳变暖和了再回来。’
如果不是实在冷的受不了,谁愿意久居外地呢?总有一种逃难的错觉感…
在医院大厅等电梯时,有一个戴着口罩的老太太,露出两个贪婪的眼睛不时地瞄我一眼。
她约莫70岁左右,头发是脏兮兮的黑白色,看上去乱糟糟的。身材矮小,在厚衣的衬托下也不显得瘦弱。她的额头上长满了皱纹,两个眼睛又小又窄,望向别人时总会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
看不见口罩下的鼻子和嘴巴,但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向来没有戴口罩的习惯,但一联想到老人是新冠的易感人群,赶紧把衣领拉高,遮住口鼻。
像这种长相的老太太,难免会产生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有趣的幻想:如果她把我按在地上要强暴我,离谱的是她的力气相当大,我拼命反抗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冲冲我脸上甩了一巴掌把我打的晕头转向。羞耻感、无力感使我放弃了挣扎,她开始一层层脱我的衣服…啊!那样还不如让我一头撞死算了!
我大致体会了那些被强暴的女性为什么会以自杀的方式来终结这种耻辱,因为这会是一场永远难以忘记的噩梦!
电梯到了,在走进电梯的那一瞬间,我决定新开启一篇以‘强暴’为主题的小说…
2020年11月24日,忘记了是昨天还是前天,信阳竟然下了一场雨夹雪。想起一年前的今天,我还在开封一天天地度日如年,一回忆,那份恐惧仿佛近在眼前。去年11月30日,我穿着衬衫同李哥他们一起出去玩,冻得全身发抖,彻底冻坏了心脏。
那究竟是很遥远之前的事,还是另一个人身上的事呢?总感觉和如今的我有些不相称。怎么会那么傻呢?为什么要把自己冻成那个样子!
于是今天早上,我穿上厚重的大红色冲锋衣,毅然决然地走上大街。这是几乎全民人手一件的便宜货,深得老年人的喜爱。从家里到县医院短短两公里,我至少撞见3个老头与我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我在开封也见过不少于50个人穿这件衣服,真的是太土了。
我强行把白大褂套在外面,看上去像个气鼓鼓的蛤蟆。姚老师大吃一惊:“你才20岁啊,何致如此?”
“冷啊!”我做作地抱成一团。
“你这一身肉可是天然羽试服啊!” “心冷。” “……”
在与姚老师聊了会天后,时间已不知不觉来到了10点,一想起我这一天天都要如此虚度,在这浪费最美好的时间,我便又开始心烦气躁起来。
我离开凳子,不停地走动,边走边装出一副很冷的样子。我扯着头发,恨不得连同整块头皮都扯下来,时间啊!20岁的宝贵光阴,浪费啊!
“你在这实习快乐吗?”姚老师问我。 “不快乐!”由于心烦意乱,我未经思考便仓促回答,接下来又觉得不对,便连忙改口:“不不,很快乐!”又觉得勉强,解释道:“其实很快乐,但我这种人天生不容易感到快乐。”
姚老师只是转头大笑,以此掩饰尴尬。
我当然不觉得与姚老师聊天是在浪费时间,但是,怎么说呢?天天这样也着急啊!
中午午睡后我被迫要从暖和的被窝里爬出来,经历过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过程。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受这份罪?我在干什么?忍受折磨,寒冷,去医院演戏吗?还有比我更敬业的演员吗?你给点曝光度和演出费也行啊!
外面下着中雨,我拿着又厚又重的雨衣,手只要暴露在外面,不到1分钟必定是冰凉的。我一路小跑至车棚,从袋子里扯出雨衣,扯了将近1分钟。我把雨衣抖开,分不清脑袋应该从哪里钻进去。
“烦死啦!”我把雨衣扯来扯去,连雨衣都他妈的捉弄老子!
好不容易穿上,骑上电动车刚准备走,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
“狗东西,去他娘的!”我知道自己已经迟到了,两点半上班,我下楼时已经两点二十五了,我把雨衣从身上扯下来,拼命地塞回袋子里。
淋死去求!冻感冒去求!死了去求!生不如死啊!
真想骑个二百码,把旁边的一切都撞碎!可我终究还是没有这样,启动车子,一头扎进雨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