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人取来笔墨。
诸葛亮执笔对卷,“请主公示下。”
刘备稍加思索,开口:“建安十三年冬,汉荆州牧左将军、宜城亭侯刘备,借各家造纸匠人千余,一年为期,有违此约,天人共戮之。”
诸葛亮笔走龙蛇写完。
刘备从绶袋中取出私印,蘸上朱砂,往写满字的绢帛一盖。
有印为证,字据成立。
刘备一手按剑,一手高举字据沉声说道:“有字据为证,他日谁敢违约为难军师,休欺刘备剑不利!”
“铮”的一声。
双股剑出鞘。
一剑削断酒案一角。
蒯祺心头凛然,拜倒在刘备面前,“臣等谨遵主公之命。”
其他人更没意见。
顷刻拜倒一片。
蒯越站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扎眼,枯树般脸皮微微颤动。
眼睛一睁一闭。
重新恢复坚定,似是下定某种决心,双膝跪倒请求:“老臣无力辅佐主公,恳请前往新野教书。”
宴会现场为之一静。
之前是秦操要求,现在蒯越主动请求。
两者意义全然不同。
刘备只回一个字,“准!”
“谢主公成全,”蒯越拱手谢恩,又冲秦操一拜,“老夫明日便动身,在新野恭候军师到来。”
秦操双眸微眯,“一路顺风。”
“借您吉言。”蒯越笑了笑,撑着膝盖站起来。
至此,事情圆满解决。
刘备情绪高涨,举杯致意,“值此喜庆之时,请诸位共饮。”
“敬主公。”
群臣举杯共饮。
满饮一杯酒,刘备挥挥手,“诸位随意,接着奏乐,接着舞。”
丝竹声起。
歌舞升平。
周岁宴主角阿斗,被晾在一边许久,已经趴在软垫上睡着。
可惜还不能退场。
秦操解下鹤氅包住阿斗,放在炭盆旁取暖,然后静静欣赏歌舞。
盛夏种下果实。
于寒冬中默默发芽。
努力没有白费。
……
夜幕降临。
心满意足的群臣,迫不及待各回各家,各找各的儿女。
蒯越、蒯祺同乘一车。
直至远离官邸,蒯祺不吐不快:“族叔究竟意欲何为?”
蒯越最近实在太怪。
或者说太糊涂!
不复从前的睿智。
要知道这位族叔,可是让曹丞相说出“不喜得荆州,喜得蒯异度也”,为何会一而再出昏招。
“唉~”
蒯越苦涩一笑,“族中参与追杀的人不在少数,自兄长之死后,老夫昼夜难眠,唯恐蒯氏毁于报复。
磕头乞怜无用,唯有主动招敌,将仇恨聚于老夫一身,方能保蒯氏安全。”
蒯祺一惊,“可是……”
“你想说蒯氏至今无恙?”蒯越道破蒯祺心思,冷笑,“侵略如火是小人的报复,温水慢炖才是君子所为。”
蒯祺瞳孔微微一缩。
“你虽为人父,可终究年轻了点,想保家族长盛不衰,弃卒保车势在必行,老夫与兄长皆是卒。
此去新野必死无疑。
汝也要做好准备。”
留下一句话,蒯越叫停马车,枯瘦的身影于风雪中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