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陶屿澈这会儿却完全不受外界的影响,他现在已经不是陶屿澈了,他是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大树。
满目疮痍、到处都是血肉和战友的尸体,听着远处战车逼近的声音,大树定定的看着自己老班长的脸,脑中划过老班长昨天的话。
昨天夜里他疯狂的想家、害怕,趴在老班长怀里哭,“班长,我想回家,我想吃我妈做的饺子,以往我都是过年才能分到几个,这次我要是回去了,我妈保准把一盘子都分给我吃。”
老班长咂巴着他那已经没有烟丝,而且还被上次轰炸震裂了的旧烟筒,拍了拍大树的肩膀安慰道:“哎,莫哭,娃子啊别怕,咱们都能回去的,咱们现在就在守着咱们的家。”
“你爱吃饺子了,等咱回去了让你尝尝你婶子包的饺子,我还有个儿子呢,他3岁我就出来了,估计现在早把我忘了,他也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了。”
“班长那等回去,我教你娃打枪,就像你教我一样。”
老班长听到这话急切的咳了几声说道:“咳咳咳,枪有啥好学的,你教他认字。”
“叔,你忘了,我也不认字。“
“呵呵呵,倒是我忘了,你好像刚要上学,学校就被炸了,哎也是个可怜的娃子,那中,等回去了叔供你和我家那小子一起认字。”
“嗯嗯,那叔我要好好认字,以后当个先生。”
“呵呵,先生好啊,先生好~”
老班长的话好像还重复在大树的耳边,但是如今的老班长也只剩下上半身躺在他身边了。
不知道为什么大树现在一滴眼泪都留不下来,眼看着越来越近敌军,大树脚软的站都站不起来,
大树急切的用手敲打的自己的腿,但此时的腿仿佛有自己思想一样,就是不听大树的指挥。
坦克轰轰的声音更加近了,没办法,大树只能原地躺了回去,然后藏在了战友的尸体下。
可是大树不知道的是他的抖动太大了,大到他身上的尸体根本掩饰不住他的抖动。
有一瞬间大树甚至懦弱的想,为什么刚刚他没有和战友一起战死,而是独独留下他自己面对这些敌人。
大树在尸体下紧紧闭着眼睛,不想面对接下来的场面,他内心祈祷敌人不要发现他,就算是发现他了,也能在他闭眼感知不到的时候,直接一枪崩了他的脑袋。
因为他听老班长说过,崩脑袋死的是最快,快到他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突然大树感觉身上一轻,此时大树脑海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大树还是睁开了眼睛,他想看看这些敌人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也想最后看看他的家。
大树和敌人四目相对,一瞬间大树好像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了。
大树觉得完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面对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和打不完的战争,他也挺累的。
然而就在大树准备迎接敌人的枪子儿时,身上一重,战友的尸体又压回了他身上。
然后奇迹般的大树不抖了,就静静的躺在战友的尸体下,等着敌人离开。
很快敌人就从他们这里路过了,大树竖着耳朵听,等到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大树才再次从战友的尸体下爬了出来。
大树费力的将战友的尸体归到一处,他没办把每个人分开,因为他根本分不清手里的手臂是张三的还是李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