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翻滚,丝丝雾气犹如实质一般,缀在法静的身上,让他的身体变得很重,没跑出多远,便已经气喘吁吁。
法静脸色苍白,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却不敢停下,随着那道金色的佛光,奋力向前跑去,只是奔跑间,他的神情却是越发苦涩。
为什么爹娘小妹,会变成那副模样?
他们是假的,亦或者幻术制造的人偶?
那么,自己真正的爹娘小妹又在何处呢?
法静眉宇间闪过一抹痛苦之意,脚步也越来越重,片刻后,他似是再也坚持不住,停了下来,弓着身子,大口喘息。
回想着这几日父母小妹的模样,法静脸色一白,胸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却是扶着路边的一棵树,呕吐了起来。
“呕......”
刺鼻的腥味与难以言明的臭味,伴随着一团黏糊糊的东西,从法静的口中落在泥土之间。
法静望着自己的呕吐物,却是瞳孔微缩,却见在那团呕吐物中,还残留着没能消化的树皮与枯黄的草根。
自己这几天,究竟吃了什么东西。
“天儿!天儿!”
停顿片刻,白雾之中,却是又传来凄厉的喊声,法静身子一颤,神色痛苦挣扎,他回过头来,望着身后白雾中,渐渐追来的人影,低声呢喃道:
“娘......”
白雾蒙蒙,那道诡异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周身腐烂,白骨显露在外,一副随时都会垮掉的模样,右眼的眼窝处,更是空空荡荡,只留一个黑色的空洞。
法静身体颤抖个不停,望着那个渐渐追来的人影,握紧了双拳,犹豫了片刻后,终是毅然决然的抬起头,再次踏步,追着那佛光向前逃去。
不远处的腐尸见状,声音更加凄厉起来,满是惊慌与心疼之意,带着哭腔向法静喊道。
“天儿,天儿,我是娘啊,我不会害你的......”
凄厉的哭喊声,在法静的耳中回荡,他眼中微微湿润,心中有了几分不忍,可就在此时,他的耳中再次响起了一声佛号,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说道:
“法静,那是鬼物幻术,不可被迷惑了,快逃。”
法静心中一凛,不敢再多想什么,快步向前逃去,不知跑出多远后,白雾渐渐稀薄了起来,佛光也变得更加明亮几分。
见状,法静精神一振,脚步也快了几分,然而在他身后,白雾却是快速翻涌,一个小小的身子,如同飞行一般,迅速来到了他的身后,一手抓出。
法静忽的一怔,只觉得一只小手轻轻扯住了他的衣衫,那只小手力道并不大,但法静却是不受控制的停了下来,他带着些许恐惧,回头望去。
却见,一道小小的身影站在他的身后,周身腐烂不已,唯有双眼泛起一阵光彩,正是小妹。
小妹望着法静,轻咬嘴唇,神色悲哀,只是轻声问道:
“哥哥......你要走了吗?”
法静心中惊惧,勉强一笑,对着那不知是幻物,还是傀儡的小妹,轻声说道:
“是,哥哥要走了,我以后再来看你们。”
小妹闻言,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却是毫不犹豫的松开了自己手,不再阻拦法静,而是轻声说道:
“哥哥,你还记得你教给我的那首童谣吗?”
不知为何,法静心中一晃,却是不敢再看腐尸一般的小妹,只得掩面而逃。
而小妹模样的腐尸,并没有阻拦的意思,而是望着法静的背影,用稚嫩,干涩的嗓音,慢慢唱道:
“红盖头,大火盆。
女走母哭泪花流,半喜半悲在心头。
新花开,新花开......”
听着小妹稚嫩的歌声,法静心中苦涩,脚步却是一步也不敢停,他深知幻术的恐怖,不敢当真。
风声起,小妹的歌声,渐渐散落在风中,模糊不清的落在法静耳中。
“一开金枝玉叶。
二开贵子状元。
三开龙凤呈祥。
四开百事合欢。”
哭嫁歌,这是哭嫁歌,是当年村里过喜事时,法静教给小妹的哭嫁歌。
法静抹了一把眼泪,闯入最后的佛光之中,离开了这滚滚浓雾。
只见一道金光闪过,法静眼前一花,却跌落一片黄土之上,他狼狈的抬起头来,便看金光寺的监寺普曲与普正。
在两位监寺身后,则是数百僧人,摆出一个大阵,不断的念着佛经,一个个金色闪烁的梵文,从众僧身上飞出,落入面前的白雾之中。
“法静,你没事吧?”
普曲神色关切,将跌倒在地的法静搀扶了起来,法静此刻灰头土脸,眼圈发红,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淡然。
法静回头望去,却见在自己身后,那白雾已成翻滚的灰烟,笼罩整个村子,但也在佛光之下,渐渐缩下而去。
“师傅,师叔,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法静神色灰暗,声音也有些不稳,见状,普曲与普正眼中忧虑更甚,对视一眼后,普曲便低声叹息道:
“你出了天山寺后,大半年没有消息,我与你师傅担心出了什么变故,便带着僧里的僧人,到此一查。
谁知还未靠近,便看到这阴森鬼气,委实恐怖。”
闻言,法静呼吸一窒,心中翻江倒海,自己记忆中才回来了不到五天的时间,外界居然已经过了整整半年的时间吗?
一念及此,法静眼中更是灰暗,他望着灰白烟气,心中悲伤难忍,沙哑着声音问道:
“那......师傅可知,我的父母小妹又在何处。”
闻言,普曲脸色一变,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而一旁的普正则眼神一闪,上前说道:
“阿弥陀佛,法静......这里鬼气阴森。你的家......恐怕早就......唉。”
说到最后,普曲似乎不忍再说,叹了一口气后,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法静闻言身子一晃,却是脸色惨白的跌倒在地,呆呆的望着那翻滚的灰白烟气,如同丢了魂魄一般,呆呆傻傻。
普曲见状,刚要出声安慰,却看到翻涌的灰白雾气,猛然散开,径直撞在了金光墙壁之上。
砰!
一声巨响声中,那道人影露出模样,正是法静母亲模样的那具腐尸,她神色凄厉,望着金光阻隔的法静,双手仍捧着那木盒,痴痴傻傻的喊道:
“天儿......长生锁,拿着这长生锁啊。”
见状,本就心神恍惚的法静,神色变得更加灰暗起来,一副佛心不稳的模样。
普曲见状大惊,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右手结伏魔印,向着那具腐尸一点,怒喝道:
“大胆妖孽,竟敢坏我徒儿佛心!”
佛光声中,腐尸身子一颤,随即便痛苦的倒在地上,可即使如此,她仍然捧着手中那木盒,望着法静,声音虚弱的喊道:
“长生锁......长生锁。”
普曲眼中厉色更甚,一指再次点下,落在腐尸之上,让那腐尸再次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来。
法静见状,看着母亲模样的腐尸,心神大震,却是失神喊道: